民国时期,在遥远的西北边陲有一条河——莲河,莲河下游有一个村子——渡村。渡村处处植树,家家种花,宛如一个美丽的大花园。但是,村东头却很少有人涉足,因为那里是死者安歇之地,活着的人总觉得瘆得慌,没人愿意去。
奇怪的是,这里面居然有一座狗头形的墓。据附近人说,那里面葬的并不是去世的人,而是为了纪念一只义犬而造。
一
民国七年的一个冬天,渡村村长赵三豆去镇子上开会,回到家里已是晚上,他又饿又冷,一边大口啃着桌上的锅盔,一边就着大葱。忽然,大门口隐隐约约传来“哼嗯哼嗯”的声音,他急忙眼下嘴里的食物,随手操起门后面的棍子朝大门口蹑手蹑脚底走去,当他看到大门口两个亮点一闪一闪,心中一急,抡起棍子就往下招呼,“汪汪汪”,几声吠叫让赵三豆的棍子停在了半空。他一边扔掉棍子,一边将地上的不明物提溜回屋,等下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白色的小狗,约有两岁大。赵三豆顿时爱上了这小东西,他一边清理小狗身上的脏物一边自言自语道:“唉呀,我老赵半辈子光棍,你也孤零零一个,我呀,就收你做俺儿子吧!儿子,你说中不?”小狗像是听懂了似的,欢快地“汪!汪”了两声。
从民国七年到民国九年,渡村一带持续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村里各户都是数着米粒过日子。养一只狗,对于赵三豆也实在不易。于是,村里人有多余的口食,也都给小狗接济一点。时间久了,小狗也算是村里各家的常客了。由于,赵三豆经常扯着嗓子喊“儿子”,大家索性称小狗为“赵小豆”。
二
七月的渡村,是一派繁忙的收割景象。夜晚来临,忙了一天的村民都纷纷回家休息。为了大场里堆积的粮食的安全,赵三豆将护卫粮食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月光下,一身雪白的赵小豆站在粮食旁边,眼睛闪闪发光,耳朵竖得直直的,像一个随时准备战斗的将军。
“嘘!小声点!”两个彪形大汉蹑手蹑脚地逼近粮食堆。
“汪!汪汪!”赵小豆呲着牙咬住了其中一个大汉的腿,嘴里发出凶狠的吠声。
“妈的,哪里来的畜生,老子踢死你”。那大汉一脚踢开赵小豆,急匆匆地开始装粮食,另一个则在一旁帮忙。
赵小豆呻吟了一下,又一个翻身冲了上去,照着踢他的大汉的屁股咬了下去,那大汉发出一声惨叫,丢下麻袋,双手捂着屁股在地上疼得只打滚。
“我打死你个畜生。”另一个大汉情急之下,照着赵小豆的有就是两拳。
“大哥,你怎么样啊?你没事吧!这畜生太他妈多事了,真想宰了它。”另一个大汉语气急切地对受伤者说道。
赵小豆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吠叫,许是附近有人听到了动静。一时间,大场上人影绰绰。那两大汉本想逃之夭夭,奈何赵小豆死命地咬住他们的腿不撒口,只好眼睁睁被落入渡村村民之手。
看着赵小豆脑袋上的血,再看看它一脸无辜的表情,赵三豆抱着它的头,苦笑不得地说道:“傻儿子!”
从此之后,赵小豆在渡村人心中不再是一只普通的狗,似乎已成了渡村的一员,赵小豆的命运和村民的命运在那一晚之后便连在了一起。
三
民国九年的冬天,渡村发生了一连串怪事:枯井泛水、红云蔽天、牛马不进圈。大家都满腹疑惑: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吧?终于,答案在十二月份的一个晚上揭晓了。
十二月十六日子夜时分,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渡村村民有些被惊醒,有些在未曾觉察中永远睡去。就那么一瞬间,地仿佛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及至下一个天亮,渡村房屋已坍塌成废墟,逃出来的十来个村民面对着废墟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没啦,什么都没了!全完了,完了!”
赵小豆一边呼哧呼哧得出着气,一边用爪子使劲地刨着,余震还在持续着。“小豆,你快回来,回来呀!”远处传来一声略带哭腔地喊声。
赵小豆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扔在不停地刨着,它刨到了食物,就用嘴叼着跑到村民临时搭的窝棚里,然后回去接着刨。来来回回数次,赵小豆白色的毛已经一簇一簇地粘在了一起。它蹲在村民面前,两只爪子不停地流着血,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尾巴在地面上摆来摆去,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的无辜。
入夜时分,地面又开始摇晃起来。大家纷纷往外逃,赵小豆在废墟处拼命地刨着,眼睛里满是焦灼。“儿子,我来了!”赵三豆从废墟处跑了出来,赵三豆仿佛看到亲人一般,一边兴奋地“汪汪”叫着,一边飞奔到赵三豆身边,用前爪子抱住他的脚,舔个不停。这一刻,赵三豆心里莫名地感动。
忽然,赵小豆猛地向前一跳,将赵三豆扑倒在地。接下来,只听得到一声巨响,夹杂着小豆一声凄厉地惨叫,待赵三豆睁开眼,只见小豆的头已血肉模糊,一根大腿一般粗的椽子、还有一些砖瓦砸在了小豆身上。
“小豆子,你怎么这么傻?俺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怎么可以……”赵三豆一边扒开小豆身上的椽子、砖瓦,一边哭得七荤八素。赵小豆轻轻地呻吟了一下边永远地离开了它的主人与“父亲”,眼睛闭上的那一刻,似有液体溢出,像血,也像泪。
四
一年后,渡村在以往的废墟得以重建。大多数地震中的遇难人员都得到妥善安葬。在安葬前的会议上,赵三豆斩定截铁地说道:“我决定,将小豆安葬在集体墓地。”乡长张尔王立刻反驳道:“简直荒唐,自古以来,哪有过为猪狗之辈建墓之理?”赵三豆目光炯炯地辩白道:“小豆不是普通的猪狗之辈,它是我赵三豆的好儿子,是我渡村的忠义之犬。”“哼!不可理喻!赵三豆,你爱疯自己疯去,我不奉陪!”张尔王气呼呼地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
三周后,集体墓地建成 ,遇难者安葬仪式有序进行。小豆的墓地呈狗头形,墓碑正面镌刻着四个苍劲的大字——渡村义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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