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走后的第四天

嘟嘟走了，我也终于渐渐接受了事实——它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以前我养过一只小狗，名叫球球。

那是15年前，我刚刚上班。

球球是只可怜的小狗，来世间走了一遭，却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生卒年。送球球来的时候，他俩只对我说，别打她。我问他们，狗狗的生日是哪一天，但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

她来我这里的时候，已经一岁多了，是因为原来的主人怀孕，弃养了。刚好我是单身，自己租了一整套房子，需要白天有人作伴，夜晚有人壮胆。

球球很馋，给她什么都不愿意吃，哪怕我带给她好吃的红烧肉，她也只是啃掉上面的一点瘦肉，剩下的就再也不闻不问了。

其实我知道，她是想念她原来的主人。

我也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并没有把我的出租屋当成家。

后来，我又带着她辗转搬过一次家，渐渐地，她也慢慢地接受了我。

那时我早上上班走得很早，下班回来也要天黑以后，但不管多久，球球都会乖乖在家里等着我带她下楼，不会随地大小便。晚上我睡觉时，她都会跳到床上来陪我，但每次第二天醒来，我都会发现她趴在我床边的地板上。原来，她都是先在我身边把我哄睡着，然后再默默到一边守护。

我以为，我们俩会这样相守相依，一直到我结婚嫁人，带她到新家庭。但世事往往不会那么遂人愿，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一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很冷，外面狂风肆虐，大降温。我依旧带着球球下楼上厕所，她也依旧是憋了一天，想在外面疯跑一会儿。

人感觉最寒冷难耐的时候，往往不是最冷的那段日子，而是在气温骤降的那几天。

尽管那天晚上我穿了最厚的衣服下楼，但还是受不了狂风的肆虐。叫了球球几次，她却没有想回家的意思，于是我做了一个让我终生遗憾的决定：我先回楼道里等她。

因为她是知道家的，之前也有过好几次，散步回家后，我先走到楼道里，甚至开始上楼，她又从后面奔跑着追上来。所以我就想当然地认为，这次她也依旧会来。

我大声告诉她，我先回家了，并且确定她听见了之后，我就赶紧跑回楼道里避风。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居然是我最后一次对她说话。

我等了很久，她并没有进来。

我又继续冲出去，冒着大风找了很久，也并没有她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我在上班前又找了一圈，依旧没有。

下班回来后，我又找了很久，也还是没有。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四处找她，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但我却并没有死心，依旧幻想着，说不定哪一天，我在楼下散步时，她就会吧嗒吧嗒跑到我面前，摇着尾巴，快乐地扑向我。

但是，一直没有。

我不敢想象，在那个寒风凛冽的晚上，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祈祷她足够幸运，即使在流浪的路上，遇上的人也足够善良。

算起来，球球如果平安活到现在，也应该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奶奶了。但愿她的结局是：寿终正寝。

其实，在养嘟嘟的过程中，我或多或少会有点球球的情结，我希望在她的身上能对球球有些弥补，毕竟我亏欠了那只无辜的小狗，是我没能照顾好她。

接她来时，我特意问了生日。巧的是，嘟嘟居然和瑾儿是同一天，这也让我对她更加青睐有加。

但是，我还是没能养好她。

嘟嘟走后的第一天，我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维持原样，因为总觉得她还会回来。甚至开门看过好几次，看她是不是会突然又在门口出现。

嘟嘟走后的第二天，奶糖整个上午都在家里喵喵地叫个不停，来回踱步，好像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我猜，她是在找姐姐。

嘟嘟走后的第三天，我依旧开门看过好几次，一会儿一遍，就想看她是不是会突然又在门口出现。

嘟嘟走后的第四天，我回了原来的旧家，取了些常用的东西。一路上，我又期待，又害怕。期待的是，我还是会幻想她在门口等我回家，会在我上到三楼时，就从上面跑下来接我；害怕的是，她根本就不在。

一口气上到了五楼，那个幻想中的小白影子，最终还是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突然清醒：不会了，这次是真的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回来后，我开始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清理她跟奶糖整天争抢的小窝，扫除她掉落在家里的那些狗毛。既然不在了，那就消逝的彻底一点吧，不要留下太多你的影子和回忆了。

我依旧难过。

可能我就真的养不好一只狗狗，也许注定我今生和狗狗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