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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燥起来吧,冷小姐(三十一)

【连载】燥起来吧,冷小姐(三十一)

作者: 冷小姐的理想国 | 来源:发表于2018-06-20 17:25 被阅读0次

    第三十一章  世事不见得都会如你所梦想,所以你需要真实的友谊去陪你走过一切

    简兮带文沁去海边散心,其实也不过就是沉默地在沙滩上走走而已,各怀心事,倒是以勒像一匹脱缰的小野马,光脚在沙滩上跑来跑去,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对整个世界的好奇。简兮因为要照看他,几次都被文沁落在了后面,她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海风将她身上的白衬衫边吹得紧贴着大腿,看似欢快的浪花也不知不觉已将小腿打湿,简兮一张望,只能看到满眼落寞的背影。

    几个月前,同样是这一片海,这一片沙滩,裴威是背着行李,一步也不敢停留地跟着简兮来的,以勒那天的状态简直可以用"疯"来形容了,兴奋得过了头,一下挖沙子堆城堡,一下又要骑裴威脖子上追赶浪花,简兮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光着脚,被浪花赶上来,又马上追着浪花跑过去,即使那么大的风声海浪声,都没有掩盖他们的笑声。

    "简兮,快帮我们拿桶来!我们抓到一个好大的海星~"裴威迎着风向简兮喊道,可惜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远很远,让简兮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这声音似乎并不来自于当下,却又有些熟悉,像是从梦里传出来的。其实,她已经很长时间都不做梦了,工作的忙碌,加之一个人带孩子,让她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的,甚至还要透支睡眠时间,可以这么说,她累得根本没有机会做梦了,而裴威的出现,总让她恍惚,觉得像在做梦,那真的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公子哥裴威吗?他的张扬与个性呢?他的骄傲与阳光呢?现在的裴威,恨不得将自己低入尘埃,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简兮的每一个表情与动作,像高中时做阅读理解一样认真地揣摩着简兮的每一句话,连语气都要琢磨老半天,渴望从中间找到点什么希望似的。

    "妈妈~妈妈~拿桶来!!!我和爸爸抓到海丁(星)啦!!!好大好大哦~我的爸爸真棒!好厉害哦~"以勒对着送桶过去的简兮说道,语气里满满的骄傲与兴奋。

    "以勒!咱们多捞点海星给妈妈当礼物好不好?"裴威对以勒说道,顺便偷偷地瞄了瞄简兮,看到她无动于衷的表情,裴威忍不住轻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捞海丁(星)送妈妈?"以勒这个年纪,恰恰是小脑袋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了。

    "因为……因为海星像天上的星星对不对?爸爸以前答应过妈妈,要摘下天上的星星送给她的,可惜天太高了,爸爸够不着,那就把海星当星星好不好?送给妈妈!"裴威很庄重地回答着以勒的问题,而简兮,迅速地背过身去,睁大眼睛迎着海风,大概是这讨厌的风把泪吹出来了吧,肯定是的,简兮想道。

    以勒一听,更是投入了万分的热情去寻找小海星了,只要发现海星,哪怕是小得犹如指甲盖,都会大声喊"爸爸快来!这里有大星星!快来捞!送给妈妈!"何止以勒一个人投入,裴威自己也在费力地寻找着,他虽然知道,简兮不可能因为他这么幼稚的举动和礼物而原谅自己,但总算是找到了讨好简兮的一个具体途径,他必须用心做好这件小事,跟那片浅水滩较上劲了,恨不得把所有的礁石都给翻个遍。

    太阳离海平面只有一两丈高了,海风开始渐带凉意,裴威捡了满满半桶大大小小的海星,在一处干燥的沙滩上,带着以勒挑出里面最大的,约二十来只,他用海星摆出一个直径四五十厘米的心形,以勒拍着手,开心地叫着"好漂亮啊!好漂亮啊!送给妈妈的!"简兮在两三米开外看着沙滩上那个奇怪的形状,心里更是五味错杂,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轻易感动的小女孩了,裴威也识趣地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并没有说出"送给你"这三个字,只是默默地摆弄着那几十只颜色好看,大小相当的海星,心想,让以勒开心了,也值。

    "一会儿,你还是先去家里吃晚饭吧!吃完饭再找酒店休息,这个县城的酒店挺多的,比较好找。"回家的路上,简兮淡淡地说道。

    "简兮……谢谢你!"裴威的内心被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包围着,暖暖的,但又被愧疚和兴奋两种矛盾的心理充斥着,他突然想起宋纪洋说的,当一个女人可以淡定从容地面对一个深深伤害过她的人时,要么,她爱他,爱得包容,要么,她已经放下,不爱了。裴威感到一阵恐慌,简兮……她不会是第二种情况吧?

    简兮的家,在顶楼,一套90来平的两居室,开放式厨房,窗几明亮,她还保持着以前略微洁癖的生活习惯,家具家居都用的纯白色,就连地板缝都看不到一点点污渍。大厅用原木楼梯隔成了客厅和餐厅,楼梯通往阁楼,简兮将阁楼装修成了一间带天窗的书房。裴威环视着整个房间,渴望找到一些熟悉的小细节,而房间里的每一个小摆设都向他透露出陌生的疏离感,他也曾多次想象过简兮在过着怎样的生活,住着怎样的房子,直到他置身于简兮真实的生活里,他才明白,比他想象的精致数倍,这里,完全看不出一个未婚妈妈的窘迫与狼狈,也看不出半点颓废与孤单,只有温馨和富足。

    简兮在厨房忙碌着和面、擀面,以勒像个小大人一样招呼着裴威,一下带他去参观自己的玩具房,一下又搬出绘本缠着裴威给他讲故事。一会儿,以勒又光脚站在沙发上,仰着头踮起脚尖,指着沙发背景墙上的大相框说:"爸爸~快看~漂亮吧?这是我的妈妈!这个……这个是清贝妈妈……还有这个……是诗雯妈妈,我有好多妈妈对不对?"

    裴威站起身,面对着沙发才算看清照片里的人,那是一张写真,一共六个女人,穿着长款的棉布白衬衫,口红涂着清一色的复古红,光脚踩在沙滩上,手里提着各自的高跟鞋,裴威一眼就看出了简兮,她的发梢刚够到肩膀,微卷,笑得很灿烂,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另外五个自然不用说了,长发大波浪的是诗雯,中分直发的是邻家女孩般的苏勤,她个子高得有点突兀,冷清贝利落的短发和标志性扑克脸,冷冷的,让整张照片都散发着性冷淡风格,看起来最疯的那两个大概就是夏格和文沁了吧?一头小卷爆炸头的肯定是文沁,夏格是警察,应该不容许留那么前卫时尚的发型,裴威仔细地看着照片里每个人的表情,猜想她们是在什么时候拍的,她们当时经历着怎样的事情,开心的还是悲伤的,他开始懂了,简兮这几年经历的一切,都少不了这一群女人的陪伴,可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他在照片的下端边缘处发现了几行小字:

    "2014盛夏,miss cold,三亚。"

    "世事不见得都会如你所梦想,所以你需要真实的友谊去陪你走过一切。——简兮"

    裴威反复品味着这句简短的话,像是要从这句话里体会出所有时光荏苒和千回百转。时间在裴威的沉思与冥想中悄悄流淌着,简兮这时已经轻轻地把晚饭摆上桌了,三个简单的小菜,和两大盘一小盘杂酱面。裴威已经很多年没吃过杂酱面了,曾经和简兮在一起时,作为爱吃面食的西北男人,简兮为了讨好他的味蕾,潜心修炼各种面条的做法,做来做去,还是杂酱面的手艺练得最为炉火纯青,裴威刚开始是爱吃,自简兮离开后,就纯粹是不敢吃了,因为一碗炸酱面总能很轻易就碰触到他内心最痛的敏感点。

    这顿饭,裴威全程都埋着头在狼吞虎咽,他觉得必须用食物去快速填堵心底某个快要决堤的缺口,然而,当他把最后几根面条夹起来放进嘴里时,那个缺口也终于堵不住了,汹涌如潮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疾步走向洗手间,用一只手肘撑住墙壁,无声地挣扎着,企图抑制住自己完全失控的情绪,最后花了整整十几分钟,他才平静下来,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简兮看着他两边鬓角还挂着些水珠,眼珠红红的,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裴威……物是人非了。"简兮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以勒,除了对不起,我找不到其他可以说的话了,但简兮,我真的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就算为了以勒好不好?"裴威依然用那种恳求的可怜的语气说着。

    "我对你,无爱也无恨了,以勒很喜欢你,看着他跟你在一起那么开心,所以我也温和待你,我做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以勒,你不要曲解,我真的不想再与你发生任何个人感情上的纠葛了。裴威,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心态平和、现实安稳……我也有足够的能力养得起自己和以勒了……"

    "嗯……我听宋纪洋说过冷清贝这几年在运营一个新的终端品牌,和女性有关的产品,做得还挺成功的,但我没有想到,你也会是其中之一……多亏清贝了,你们都辛苦了,以前,我不喜欢冷清贝,觉得她太冷傲了,看起来拽兮兮的,但这些日子,我真的明白了,作为一个男人,我还没她那份担当与魄力,真的,我自行惭愧。"裴威说得极其诚恳,内疚感让他始终不敢直视简兮的眼睛,就像罪犯不敢面对官兵那样,总是忍不住要躲躲闪闪。

    "前期确实很艰难,清贝操了很多心,吃了很多苦,但她一直很坚定,从来没想过放弃,所以,我们一起坚持下来了,这段创业经历,也让我变了很多,我喜欢现在的自己,以及现在的生活,我不想打破这种自我满意度高的状态了,所以……裴威,我不希望你的出现扰了我的清静,也不会再因为你打乱自己的步伐,我这么说,你懂吗?"简兮淡淡地说道,全然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裴威心想,完了完了,这不是冷清贝的调调吗?宋纪洋就是栽这种调调里七八年拔不开腿的,而我裴威,估计得栽进去一辈子了。

    "好好好,简兮,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和工作,你千万千万不能讨厌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干嘛就干嘛,好不好?简兮,请相信我,我也变了,这些日子我反思了很多,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就不是人,我欠你太多太多了,我想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来弥补你们……"裴威终究没有懂简兮的意思,当然,这些日子他已经没有办法好好思考了,他的思维基本上处于一片混乱的境地,只有一个想法很清晰,守着简兮和以勒,打死也不撒手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去找酒店休息了。"简兮直接就下了逐客令,她似乎也不想再听裴威翻来覆去的道歉了。

    裴威讪讪地背起他的行李包,然后朝以勒说:"以勒,爸爸要走咯~"他把再留一会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了,他渴望着以勒跑过来不让他走。

    谁知以勒早就习惯了家里只有妈妈和自己了,他是喜欢裴威,喜欢跟他一起玩耍,但同时他对家庭成员的概念里又是没有"爸爸"的,所以,裴威的小算盘落空了,以勒飞快地跟他说:"爸爸拜拜~以后要经常来我们家玩哦~"

    裴威听到以勒的这番话,不禁愣了一下,鼻子酸酸的,只好失落地走出了简兮的家,就在小区门口的家庭旅馆里开了一间房住下了,他想,至少离简兮和以勒近一点也好吧。

    裴威在那座小城待完了剩下的所有假期,一共5天零6个小时,在他看来,似乎只有一个上午那么短暂,又似乎把他丢失的三年多时光一股脑儿找了回来,他如行尸走肉般地过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了,只有这一百来个小时,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连带着他的男性欲望都苏醒了。回到单位后,所有同事都觉得他休假回来后像变了个人,一改往日的颓靡,只有他自己知道,尽管高原上的秋天已经来临,而他的春天才刚开始,他把自己的心留在了连办公室的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南海小城,留在了那个纯白色的干净的"家",留在了芭蕉树与椰子树底下,留在了那片带着以勒捞海星的浅水滩里,它应该是悄悄地生根发芽了吧,不然总能如此魂牵梦绕呢?

    文沁已经在沙滩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了,此时的她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人,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简兮走上去,想跟她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种静默。

    "简兮,当初你离开他时,有认真想过未来吗?"文沁倒是先开了口。

    "说实话,那时我还是年轻,傻傻的,意气用事的成分比较大,如果换到现在,我可能就会考虑很多了,也许不会放弃自己的工作,也许不会生下以勒……"

    "是啊,随着年龄的增长,顾及的也越来越多,曾经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不惜把眼睛挖出来洗掉,而现在呢?就算糊满了沙子,也要试图在茫然中找到一条清晰的路,也可以说要找到一条更有利于自己的路。"文沁在婚姻里迷失了,犹如大海深处的一叶孤舟,辨别不出方向,暴风雨带给她的颠沛流离感让她不知该如何选择,是继续留在船上等待风平浪静,还是弃船逃生,她苦思冥想很久了,依旧没有确切的答案。

    "还是不要急于做什么决定吧!文沁,想想孩子,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完整的家庭对孩子意义非凡,爸爸的角色,是妈妈永远扮演不了的。但前提是,你能迈过这个坎,并且能从婚姻里再度找到一些幸福的感觉,哪怕这个幸福,是你重新定义过的。"

    "我想……我是迈不过去了……"文沁幽幽地回答。

    "那……你是准备离婚了?"

    "嗯,刮骨疗伤,既然方隽清已经变了,我们之间的爱情也死了,我又何必死守着婚姻这座坟墓?我才30岁,简兮,我也不想继续夏格的路,那样太痛苦了。"文沁的眼泪又忍不住地流出来了,但表情依旧那么决绝。

    "你想好了,我们就会支持你……"

    "嗯,我决定了,过几天我就回去办理离婚手续,然后辞职,加入冷小姐创业团队,我其实是个特没出息的人,不像清贝那样富有野心,我一直遵循着小富即安的心态,在此之前,我的全部梦想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到退休,守着自己的家庭过一辈子。"

    "方隽清……他怎么想的?"

    "我来之前跟他表达了离婚的意愿,他说他可以净身出户,但儿子得跟他,我是不会同意的,虽然我每天工作很忙,和儿子的亲子时光相对少一些,但要我放弃他的抚养权,做不到,我想好了,实在谈不拢,就起诉离婚吧!法律将他给谁就谁。"

    "要不,我们咨询咨询宋纪洋吧!让他做你的律师,清贝说,当年你们为冷小姐出的资,她已经根据资金多少核算成了原始股份,以目前的规模来看,你的股份应该也升值几十倍了,孩子的抚养权,听说一般会给经济实力强的那方。"

    "嗯,我回去就找宋纪洋。曾经牵手走过红地毯,盟誓要共度此生的人,竟然这么快就要沦落到对簿公堂了,现实真能捉弄人。"文沁苦笑着说。

    简兮,用一根小树枝,在沙滩上再度写下那句烂熟于心的话——世事不见得都会如你所梦想,所以你需要真实的友谊去陪你走过一切

    "不管怎样,至少我们还在对不对?"简兮写完后,扔了树枝,拍了拍沾在手上的沙子。

    "放心吧!我不会把自己弄丢的!虽然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和夏格很像,看上去张牙舞爪,其实内心脆弱得一塌糊涂,与其纠缠很久,不如趁早做决定,人家都说,长痛不如短痛,我宁愿选择彻彻底底地痛一下,最好能把我全身上下的细胞都重组一遍。"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文沁对着大海用她所能达到的最高分贝喊着。

    我觉得,女人总是过于高估自己面对伤痛的能力,她们总以为自己做好了一切准备,那不过是在自己设定的场景里罢了,一旦现实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朝设定的那样发展,她们又会重新被新的情绪攫住,产生没有预想过的伤害。

    是的,女人,就是这么自以为是的,她们几乎每个人都爱幻想,幸福与不幸福其实没有清晰的界限,唯一的区别在于,有的女人天生好命,有很多人来保护并成全她对生活的所有幻想,而有的女人,却要在幻想的空间里不断地经历着"破灭——重新塑造——再次陷入幻想"的过程,那些反反复复终究成为了她们生命的真实体验,又怎么分得清,到底谁是幸福谁又是不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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