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量着他的脸,他的表情很夸张,既认真又绝望,他倾尽全力想让我触摸神殿,希望我得到救赎。
我和父亲看着神殿,他看见的是上帝,我看见的是花岗岩;我们面面相觑,他看到一个被诅咒的女人,我看到一个神经错乱的老人。确实因为他的信仰而面容尽毁,却仍得意洋洋。我想起桑丘•潘莎的话,游侠其实就是一会儿挨揍,一会儿做皇帝。
现在当我回想起那一刻,画面模糊起来,自我重构成一名身骑骏马的狂热骑士,冲入一场想象中的战役,攻击阴影砍向稀薄的空气,他下巴紧闭,背部挺直,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眼底燃烧的火花迸射而出,母亲向我投来苍白而怀疑的目光,但当他把目光转向她时,他们的想法又一致了,然后他们俩朝风车冲去。
我走过去,将手掌放在神殿石头上,我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相信这个简单的举动可以带来父母所祈祷的神迹,我只需触摸这个圣物,借助全能上帝的力量,一切便会恢复正常,但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只不过是冰冷的石头。
我回到车上,“我们走吧,”我说。
当生活本身已经如此荒唐,谁知道什么才能算作疯狂。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把这句话写在各处。无意识地,强迫般地写,现在从我当时读的书,我的课堂笔记和日记的页边空白处都能找到这句话,它的吟诵是一种咒语,我强迫自己相信,相信我所认为的真实与虚假之间没有真正差别,我说服自己,相信我计划要做的事是值得敬佩的,为了赢得父母的爱,我愿意放弃自己对是非现实和理智的看法,为了他们,我相信,即使我看到的只是风车,我也愿意披上盔甲,向巨人冲锋。
我们进入神圣树林,我走在前面,发现树冠下有一条长凳,这是一片可爱的树林,历史悠久,这就是我的祖先来到美国的原因。一根树枝咔嚓一声,折断了。我的父母跟了上来,他们坐在我的两侧。
父亲讲了两个小时,他作证说,他曾见过天使和魔鬼,他见过邪恶现身,也曾受过主耶稣基督的眷顾,就像古时的先知一样,像约瑟夫史密斯在这片树林里经历的一样。他说,他的信仰不再是一种信仰,而是一种完美的知识。
“你已被路西法带走了,”他低声,说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一进你的房间就能感觉到。”
我想起我的宿舍,想起阴暗的墙壁和冰冷的瓷砖,想起德鲁送给我的向日葵,还有来自津巴布韦的一个朋友,从他的村庄带来的纺织壁挂。
母亲什么也没说,她盯着泥土,眼睛发亮,嘴唇撅起,爸爸催促我做出回答,我在内心深处搜寻他想听的话,但一无所获,它们不在我的心里。
回哈佛前,我说服父母绕道去看尼亚加拉瀑布,车里气氛凝重,起初我后悔提出这个转移注意力的建议,但爸爸一看到瀑布就变得兴高采烈,我带了一台相机,爸爸一直讨厌相机,但看到我拿着相机,他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塔拉!塔拉!”他跑到我和母亲面前喊道,“在这个角度给你自己拍张照片,多美啊!”他仿佛意识到我们正在创造回忆,一种日后可能需要的美好,或者那是我情绪的投射,因为那正是我的感受。我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有些照片可能会帮助我忘记神圣树林,有一张我和爸爸在一起的很开心的照片,证明还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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