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色的光浸染着天空,我走在一条栽满了樟树的路上。我站在树下抬头望去,淡黄的路灯就像天空中的月亮。光影是个就手丹青的画家,它轻轻抚过樟树叶,叶片的轮廓顿时若隐若现,好像阳光下的湖水波光粼粼。
我抬起手,想抓住那丝绸般的叶片。可我却只看到光影在我手中如齑粉般散开。我像是做了一场梦,梦境在光影浮动的刹那怦然破碎。
初遇是那般缠绵悱恻,离别便是那般怅然若失。记忆里浅浅的微笑,像是月光下淡淡的花香。月光归故里,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我还记得那天她给我两颗枣,我只拿了一颗。她有些诧异。
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她本来准备给我两颗。
我笑了,她也是。
我想起她回过头来对我傻笑 。灵光闪烁的眼睛藏着一丝黯然。我很喜欢她的眼睛,教室里暗淡的灯光映在她的眼睛里。恍惚间有种错觉,你说灯光到底是从灯泡里发出来的,还是从她眼睛里映出来的?
…………
有一天她哭了。
我问她怎么了?她只管埋头抽泣,默口不言。我说你抬起头来跟我说说,她埋在双臂里的头使劲地摇。我问她为什么?她却说她哭起来不好看。
我笑了,但她没有。
那时候,我只是个木讷的少年,看到喜欢的女孩儿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只得在和她说话时悄悄感受温柔的悸动。
她问我:“爱情是什么?”
我答:“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摇了摇头:“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我问她:“那离别是什么?”
她答:“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我摇了摇头:“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我还是一个人走在路上。湖水丁零作响,微风疾疾,落红殇殇。落红归故里,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暗黑色的天空和路灯下的我对比有些鲜明,场景也略显荒诞。我不明白,到底是月亮照着我,还是我照着月亮。嗐,花有重开日,月有再盈时。
想到这儿,脚步一下子轻盈了许多。
人们都有同一个习惯,寒冬凛冽之际,便想念夏日酷暑之时。而我正处夏日,于是我便想念冬雪。
一八年有一场大雪。皑皑雪上霜,勾勒出凄凄离别。我坐在教室里面,她坐在我的前面。她侧着身子,背对着窗,手撑着脑袋,肘顶着我的书桌。我说窗外雪很美啊,你不去看看吗?她却抱怨起她湿透了的裤脚和鞋。
她说她真的好想去沙漠看一场大雪。
我说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她摇了摇头:“你知道什么时候的月亮最美?”
我说:“中秋月圆最美”
她又摇了摇头:“乌云上的月亮最美”
短短三年,仓促得让人不知道怎么道别。
我问她要去哪里,她说一切随缘。
她问我想去哪里,我说一切随你。
可笑的是,我俩到了同一座城市,人来人往的街道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我找不到她,她找不到我。十字开头的年纪总是做不到从一而终。
我还是一个人走在路上。樟树渐行渐远,路灯的光影悄然流逝,月光默默来到脚下。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
原来我是归人,也是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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