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婚姻是天地造,王生期初还觉着有些胡扯,但在自己的婚姻上他却冥冥之中感觉到有神来之手在相助,比如前后相了好几个对象,有教师、有护士,有乡上干部,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不管怎么说,都没有进入见女方父母的环节,真正能到这个环节的话,说明这事已有七八分成了。
他和英子两个彼此都爱慕对方,属于一见钟情类的。两个人从舞会上认识,到后来的相互交往,彼此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很快搬到了见英子父母的环节。
那次见了她的父母,王生一直忐忑不安,那颗心始终选在空里落不到实处,他时常想起英子父亲寒冷的目光,从他进他们家门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一副好脸色,最后在他告辞的时候,还喝令他把带来的见面礼带走,那和下逐客令有什么区别?
每当他会想起这一幕幕来,他就心里没底了,就日死也盼着能传来好消息。
英子好像对他的突然造访还没有回过神来,似乎在友谊回避他,也不主动到他的房子来聊天,“完了!”他想。
回想起过去一段时间的交往,他怀念起那个晚上的舞步,两个人相拥着一直跳到曲终人散,这才依依惜别,之后的相互交往,似乎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就到了谈婚论嫁的环节,是不是节奏太快了些?
还有人家姑娘才十七岁,而他都25岁了,两个人相差八岁。他极少注重打扮,看起来老成持重,老气横秋,妥妥一枚大叔好吧,还高攀人家十七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难怪从一进门她爸爸几项见了明目张胆哟啊来抢劫她们家的强盗一样,充满敌视,让他从头至尾都战战兢兢,那小心脏一直“突突突”的后加速跳动,浑身燥热,逃离她们家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汗衫都湿透了。
而最让他感到心安的是,英子妈一直笑呵呵的,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并没有感到他的造访有些唐突和不得体,反倒好像在预料中一样,一想起英子妈他那绝望的心又忽地复活了。看样子是英子把这事已经告诉妈妈了,还有她和他的交往英子妈也是知道的。
还有就是英子似乎态度也很明朗,和他的交往也是更加频繁。只是突然之间出现这样的变故,她好像一下子适应不了,所以才有一回避似的,毕竟涉及到终身大事,慎重对待才是。
虽然他一直像这样在安慰自己,却又觉着这日子过得好慢。
英子也还在正常上班,似乎没发生什么似的,只是不再像往常那样随意到他的房子来了。
怎么办?
忽然间他想起来了他们的邻居,那个收了重灾,整个地坑院都被洪水灌满了,他作为民政助理员现场查灾,发放救灾款。几次下来他们就成了熟人,那个受灾户一个劲儿地夸他是党的好干部,人民的勤务员。
对!该去找他,让他去探探口风,看人家父母是啥态度?
他把这事给他一说,他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这事包在他身上,很快他就谈来了口风,人家妈妈同意,而且他还美言了几句,她妈妈越发高兴,看来没什么意见。可她爸不同意咋办?他疑虑重重,他则叫他放二十四个心,英子的家是她妈妈做主的,只要她妈妈同意,她本人是极乖的,是听妈妈话的好孩子,这是基本就成了。
知道这个时候他那一刻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就急着想见到英子,把这件事靠实了,号才去下一步行动:见他的父母。
而英子却故意躲着他似的,不到他的房子来,没办法他这号到她们的办公室去找她,英子有些迟疑,但还是跟着他来了,他一本正经地问这事咋办?“啥事咋办?”她装起了糊涂,和他打太极。
他急了,憋得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看乐了,“看把你急的,我妈没意见!”她看着我的窘相,随机发出银铃般快活的笑声。
“哪你呢?”他故意地问。
“我吗?”她扬起了头。“还没想好!”又是一串笑声。
他站起身关上门,把她紧紧地抱住,两条长臂紧紧的环抱着她,得紧紧的,“说,爱不爱我?”“不爱!啊!你要勒死我呀!“”不爱我,我就不放手!“什么人吗?还有逼着让人家爱你,霸道!”
她佯装着生气,趁他稍一松手,便挣脱开来,“不爱,不爱,就不爱!”嘴上说着,还跑出了他的房间,他怕有人看见笑话,便也不再追她。看样子这事成了,接下来就是上门讨个口风,征得英子父母的同意,然后在回去告诉父母。
那天他带着比第一次更丰厚的礼物去拜见英子的父母,英子父亲的态度缓和了好多,单页没有说一句话,英子告诉他,他们一家人没意见,孩子的工作她也做了,都没意见。
王生很是高兴,甚至对英子妈有些感恩戴德了,没有她的认可,这门亲事没门,早就黄了,怎么可能顺利到达这个环节?看着英子爸一改往日的冰冷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副慈眉善目的神情,王生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两位至亲一个人心里疙疙瘩瘩,他就觉着这事别扭,就算成了,以后还怎么相处?
如今这些顾虑打消了,他说自己尽快把这件事告诉父母,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他择个好日子吧英子带回去见见父母。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五月天,天气渐热,他们穿着半袖坐班车回家看他的父母,王生的父母那个兴奋呀,把那院子扫了一遍又一遍,把家里的家具主义擦拭了一遍还专门到集市上去买了肉和菜招待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英子的热情大方,说话口吃清楚,满脸笑容,让王生的父母很快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他们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从他们一进门,稍作寒暄以后,王生妈就开始做饭,英子则傍着她摘菜,两个人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倒像是自家儿媳妇似的。
吃过饭有聊了一会儿,王生便着急着说,的赶紧到单位去,两个人都有工作,不能再耽搁了。王生妈掏出了50元钱硬塞在英子手里,英子坚持不要,最后还是王生劝她收下,她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一切似乎都换算顺利,王生也易改过去五十不回家的习惯,转而隔几天就回一趟家,目的是和父母商量筹办婚礼的事。
结果父母不知道怎么知道英子没有正式工作,死活不同意这们亲事。王生一下子就懵了,这事他何尝没有想过,那些个有正式工作的姑娘,要么人长的丑,要么死板呆滞,要么人家门槛高,门不当户不对,还有那么几个姑娘看起来也还不错,可不是这出差子,就是那有问题,一句话没缘分,在努力也是白搭。
而英子却是一股清流,纯洁的如同一张白纸,笑容在他的脸上,似乎从一出生都带在脸上的,成了她的标配,还有那笑声使她有了清晰的辨识度,在她的生活中好像从来就没有烦恼和忧愁似的。
这正是他渴望有的东西,他沉默寡言,似乎老被沉重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一旦有了烦心事就喝酒解愁愁更愁,要么就去打篮球,只打到天昏地暗,精疲力尽饭菜罢休。后来又染上了麻将,谁知这玩意就像毒品一样容易上瘾,一旦染上就难以摆脱。
他的生活里没有光,而英子无疑就是那束光,能照亮他的灰暗的生活,这前前后后的利弊他也是经过再三考虑权衡了的。
当然也有被爱情蒙蔽了了双眼的嫌疑,毕竟她没有正式工作,还是个初三刚毕业的学生,就连一开始他都觉着不靠谱,但是他没有多想,就一路走到现在,这真的有问题吗?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但是旋即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犹豫和不安:比起那些有正事工作的姑娘,英子更阳光,说话做事那是女人中的翘楚,任何人见了都喜欢喝她交流做朋友,就是做生意那也是没的说,有一份正式工作又能怎么样,还不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况且做生意更自由,一旦做好了比上班的收入好多了。
他就把这些带道理和父母讲,父亲从来没说一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他也从来没有表过态,到时母亲态度很是坚决,似乎没有一点余地。那一次他们一直为这事讨论到午夜都过了,他转着圈子述说着她的好,可一旦说到结婚这事上,母亲 一句话“不行!"他当即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衣服,骑着自行车到单位去了,一路上,那些鹅卵石磕得他的车胎”咚咚“响,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脚踏,任由车轮滚滚向前。
他涕泪长淌,甚至都恨起母亲来了,冷血、固执、顽固不化,都什么年代了,还非要个什么双职工,每月都有固定的收入,到时候顺理成章地到城里买房,做城里人?男刀没有一分正式工作就不能到城里买房了?岂有此理!
这一次轮到他躲避起她来了,一方面躲她,另一方面他又密集频繁地回家,缠着母亲答应他们的婚事,好不容易消除了英子爸的敌意,而今又遇上母亲的坚决反对,王生有那么一刻都觉着自己都要崩溃了。但他随后就打消了那个可耻的念头:不行,坚决不行!这事他还非搞定不可。
他也知道母亲之所以强烈反对,是因为她被贫穷整惨了,跟着王生爸这苦日子过关了,王生爸就一把苦力气,啥活苦他就挑着干,只为多挣两个钱。那被庄稼人称作”霸王苦“的割小麦活计他从头割到尾,前后打两个多月,每天一身汗衫,和着尘土硬硬的如同盔甲一样裹在身上,一倒头就打起了呼噜,第二天天不亮又要到麦客市场上想那些包身工似的被有钱人选走,替他们收割麦子,每天晚上天都黑了好多时辰了他才骑着个自行车回来,她就赶紧煮面条给他吃,好让他尽快恢复体力,第二天能再出去割麦赚钱。
那钱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她再清楚不过了。一分一毫都是丈夫的血汗钱啊!她当然也是一分瓣成两分花呀,四个孩子养大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现今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要娶一个没有工作的小丫头,简直是脑子被烧糊了。
只要有一份好工作,一杯清茶,一张报纸,穿着得体大方,衣服工作人的派头,那又多舒服呀,每月混到底,工资一分不少,多好的事呀!放着到手的福不享,却还要做什么生意,你以为生意那么好做?摆地摊,起早贪黑,那是在土里刨的吃呀,和叫花子有啥区别?
可王生却不这么想,他觉着这工作好无趣,一眼都能望到头,那些浑天度日的老头的现在就是他的将来,他们看似乡镇干部,其实只是为了混一份工资而已,却还是那么可怜的一点钱。只够吃饭,抠抠搜搜,啥也干不了,倒还不如他在这乡政府呆着,她再摆个摊什么的,他们亦商亦工,依英子的能耐,这小日子一定回避两个都有工作的夫妻要好很多。
关键还有这些工作没有一点挑战性,任何人都可以做,他只不过是运气好了些,分数考得高了点,就幸运地在中专混了两年,被分配到了这个偏远的乡镇,人之乎爷地还成了行政干部。
和英子相比,王生没有一点优越感,他反倒觉得英子跟了他还委屈了她。一个人妙龄女子,聪明大方,活波开朗,妥妥一大美女,她又他太多选择的权利,她甚至还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滋味,就要被他拖进婚姻的泥潭,替他生儿育女,这特么对她太不公平了。有时候他甚至都觉着自己太自私了,甚至有些残忍,可是这些都抵挡不了他对她的爱的冲击,他只想和她每天在一起。
可父母却还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毫不留情地阻止着他这场冲动的冒险。自从上次他和父母发生冲突,不管天黑路远骑自行车回到单位,他的父母看样子有些拖鞋的迹象,可当他第二次再回去以后,老人看起来有些愧疚,但仍然不松口,最后实在没办法,他还专门请单位一位和他关系好的老领导去做父母亲的工作,父母看到他态度如此坚决,也就只好同意了。这前前后后拖了好几个月,他都快要累虚脱了。
也许是这场持久的攻坚战考验了他们俩的爱情吧,婚后他们感情非常好。也在英子的印象中种下了自己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妻子的阴影,因此结婚不久,他们就在街道盘了一间百货商店做起了生意,极少回家去,和父母极少产生交集。
她要用实践证明,以她的能耐,她挣的钱并不比王生少,事实也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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