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和哈克一起到台東找廖師傅做木工
這次，我們是用手一刀一錘的打鑿
要嘗試做出一個木盤
第一天，廖勝福師傅一開場就說
「所有的木工比賽，包含國際賽都一樣，選手只要流血了，就是淘汰，不論你的作品做得有多好？」
所以之前台東有個木工比賽，選手們都盡全力表現
突然，啊！一聲，有個學生流血了
他當場失聲痛哭，哭到快要崩潰
大家問：「那一點傷口，有那麼痛嗎？」
其實不是，是因為一流血，比賽資格就沒有了
廖師傅說完，我哈哈大笑！但心裡是挺有感覺的
心想，這是太棒的比賽規則了
不論你要追求什麼、創造什麼
把自己照顧好是最基本的門檻
我提醒自己，要小心，不要被淘汰了
這是我挖出的滿地木屑
我開始上工
我從礙手礙腳的拿刀，到後來敢用力刻鑿
我一刀一刀挖出一片片木片
一整塊烏心石逐漸出現木盤的形狀
這時候的我，開始放下木槌
靠著手勁和雕刻刀的鋒利
徒手修整一些不平整的細節
這時候，已經連續工作將近三個小時的我
整個人專注到忘記時間，非常享受
但在此時也忘記了師傅的叮嚀
我啊！一聲，左手拇指開始滲血
我用雕刻刀把自己的手劃出了一道傷口
血開始一滴滴落到泥土上
我看著廖師傅說：「我被淘汰了！」
師傅趕緊找ＯＫ繃幫我包紮
我知道，他不忍心出口責備我半句
第一天，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場收工
但關於「流血就被淘汰」這句話
已經深深的烙在我的心裡
在這樣的遊戲規則裡
像是用着最極致的方式宣告：
把自己照顧好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想好好把這件事情記在心裡！
第二天早上，從睡得很好的床上爬起
心裡想，快點，廖師傅一定在等候了
下樓，果真廖師傅在場
但卻不是在施作場地，而是在一樓的客廳安逸的坐著
一問，才知道等会兒，有位朋友要帶來一場「咖啡席」
從沒在大早空腹時，就從品咖啡開始
這種感覺，有點夢幻
我們一群人被招呼坐在大木桌前
眼前一對充滿活力的夫妻
從磨豆、聞豆香、沖泡到品嚐
早晨的身體，被這樣的咖啡喚醒，真是享受
想到這兩天其實都在食物裡，嚐到濃濃的人情味
手沖的咖啡，最簡單也最保留原味
這時，桌上擺出了手做麵包
愛木如痴的廖師傅返特地回家裡拿出一塊木板
說是專用來切麵包的
「這是一塊龍眼木，高密度的木頭，其實龍眼木是很好的木頭，很多鄉下都有。龍眼木其實漢人從嶺南遷徙過來時所帶來的，所以，龍眼是外來種。」木材字典的廖師傅如此介紹着。
我驚訝的回應：「原來龍眼是外來的喔！」
廖師傅點點頭說：「是啊！所以如果你要舉家遷徙、飄洋過海，能帶的有限，那你會帶什麼走？」
我覺得這段話，好像敘事治療的問句ㄛ
心裡滿是感覺的當下，廖師傅繼續說：
「種籽，讓我們有機會在新的地方、在離開家的地方，重新長出家的味道來。」
這時候，我的手臂已經起一陣陣的雞皮疙瘩了
最近正埋首寫親子文章的我，心裡想到的是
如果這樣來看教育、這樣來看養育孩子
當有一天他們離開我們，去找自己的土地、去過自己的生活時
「有什麼是他們可以帶在身上的？有什麼是他們願意帶走的？」
對我來說，這樣的問句，就能拉出一條長遠的脈絡
讓我們好好檢視
「什麼是我們真的要努力在孩子身上耕耘的？」
「什麼真的沒有那麼重要？」
真的很喜歡聽廖師傅說話
很多時候都讓我的心思
跑到遠又平靜的地方
我鑿的木盤，下次來敘事咖啡屋，就會看到用來裝水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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