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驴驮水的经历

春季是牲畜发情的季节，知青刚到农村不久，一点不懂这种事情。就连牲口的性别也分辨不出。

一天我和桂芬又下山驮水，正往桶里灌水时，一个后生也赶着驴下来了，那头驴见了我们的驴，疯了似的冲过来，背上的空桶颠得几乎掉下，那后生上前一把拽住缰绳，我们趁机上桶好，吆驴往回赶。

那后生灌水，上桶自然需要一定时间，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半山坡，可那后生赶的驴一上山，老远望见我们的驴在前面，立刻像驮着空桶一般，飞快地追上来。后生吆喝不住，只能跟着往上跑。

见后面的驴追上来，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想用自己的身体把两条驴隔开，于是站到了我们的驴后面。谁知后面的驴扬起长长的驴头，用嘴紧紧顶住我的后背，呼出的热气喷到背上，难受得我立刻又躲开了。

眼见后面的驴将嘴贴在我们赶的驴屁股上，我们的驴被追赶得上气不接下气。桂芬气得大声呼喊：这条驴真是个流氓！我慌忙呼唤那后生上前拉缰绳。水最终驮到窑里时，我和桂芬的内衣都湿透了。

后来才知，我们赶的是草驴，那后生赶的是叫驴，在春季牲畜发情期，叫驴追赶草驴是常事。第二天我们上山劳动时，听到了在老乡中流传开的笑话：北京女学生骂叫叫驴是流氓哩。

此后不久的一天，我们把晚饭吃剩的黄馍，连同蒸芘放在了缸盖上，没想到夜间老鼠上去偷吃。那只老鼠个头头极大，我们被吱吱的叫声吵醒，用手电往声响处一照，老鼠吓得慌忙逃窜，踩翻了缸盖，落入缸中。缸里原有半缸水，那老鼠在内扑腾了一会，便没动静了。第二天我们捞出死老鼠，仔细涮了缸，又去驮水。

我们的缸能装将尽4桶水。因一点没了水储备，我和桂芬便拉来两头驴。备好了自己的桶，又向老乡借了一付桶，便吆着两头驴下山了。

走到半山坡，听见后面有动静，见一个婆姨也吆着驴下来了，她赶的又是头叫驴，疯了般追赶我们的这两头草驴，我们的驴吓得拼命地逃，木桶在驴背上狂颠，终于有一头驴屁股后面的股勾绳被挣断，那股沟绳是固定水架子用的，绳一断，水架子水垫子等物件立刻翻落，两只桶也一左一右瞬间滚下坡去。

我跑上前，拉住了那条出事的驴，把它拴在了道旁的树干上。我让桂芬赶着另一头驴继续下山驮水，自己则顺着木桶滚落的方向去寻找。一只桶没费力就找到了，它滚落到不远处的崖畔边，被一丛茂密的酸枣棵挡住，提回放到拴驴的树旁，接着去寻另一只。找了半天也没见，明明那桶滚落的方向不错，怎么就没有呢？我又仔细寻找第二遍，终于在下方较远处、一个被雨水冲刷成的地洞内找见了，那洞直上直下，起码有两丈深，直径虽不规则，也有1米多，一般人根本无法上下。

我傻了眼。回到驮水的坡上，等待桂芬驮水上来，跟她商量取桶的办法。那个婆姨吆着驴先上来，桂芬在其后，婆姨得知了情况后说，你们去找拦羊人，他有长绳子，能把桶吊上来。我让桂芬看着驴和那只空桶，我把驮上水的驴赶回了窑，接着去找拦羊人。

拦羊人叫吴勇，真巧，他刚要出家门去羊圈，我把滚落桶的事说了，他立即回窑取出长绳，跟我来到出事地点，他伸头看了看洞内的桶，然后把绳子的一端系在腰间，让我和桂芬拽住另一端，只见他蹭蹭几步就轻盈地下到了洞底。先吊上了空桶，再次放下绳后，他拽住绳子连蹬带攀的，几下子就上来了。身手极其矫健，我不由得暗自赞叹。

吴勇又帮我们接好了被驴挣断的股勾绳，我和桂芬千恩万谢过他，又返回沟底驮水，回窑的路上，我发现一只桶有些漏水，想必是刚才摔漏的。偏偏这副桶是借老乡的，还桶时我对主人说了事情的经过，并滿怀歉意地说，这付桶被摔漏了，要是修桶我们出钱，老乡笑着说，莫事莫事，我们自己修吧。

拦羊人的热心、木桶主人的包容，让我们深深感慨。后来得知，羊在放牧时失蹄，掉在山洞内是常有的事，所以队里给放羊人备了长绳，专门用来从洞里往上吊羊用。放羊人也因此炼就了一身攀爬的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