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模样

文/不问天有涯

其实写来无事，晦暗不着边际的情绪总是把过去的回忆拉扯进现在的生活，带我穿梭在没有形状和色彩的空间里，细数着之前发生的点滴，却又闪电般地促使我回来，这得从几天前说起。

上周的某一天，游荡在图书馆的一格一格的书柜之间，我听着地板和鞋子摩擦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右手恍过一排书，摸索到一本，眼睛停留住了，是《三重门》。

瞬时，关于初中时代，所有凝固的与文字相关的记忆，全部鲜活起来。

买书。炎热夏日的下午，骑着脚踏车到离小学很远的，那所中学旁边的书店，把车子停在门口，双手撩开厚塑胶挂起的门帘，怀着欣喜和好奇，更带着一个目标走进去。我要找到一本新概念，一本有那两篇文章的新概念，《樱花树下的过客》和《咬过一口的苹果》。其实想想，如果现在就摆在我面前，我也未必多么欢喜，只是它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少年的思忆，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怀，一种处在懵懂时代，初涉文字同时感到的阳光和冰冻，对我来说，都是一种难以代替。

矮矮的我，高高的墙，我们之间的书籍，让这寸空间有了生机。我不放任任何一本的仔细搜索，甚至目录都一一看过，柜子里的收音机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我，我背对着它，想象它发出呲呲的收讯的声音，想象它也在等待我找到。但我那迷茫不安的心情，终究变成了现实，我没有找到。书店女主人问我是否需要帮助，内向敏感的孩子通常是红着脸躲避，怕别人问起，更重要的是，她不会理解我的需要，我也无法向她讲出。最后，我失望的走出那里，门外的脚踏车在落日的余晖里被湮没，旁边中学的主楼是那样高，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将在那里学习三年，更不知道那里的法桐和小说里的一样多。热爱无法删减，我只能由着我自己去踏上路途，那是我曾努力，努力，再努力去追寻的模样。

刻字。蓝色风暴的周杰伦被我贴在课桌上，左上角用小刀划着的“韩、寒”的字样，费力巴脑的倒过来卡在车子上，反绑，绑紧。我要升初中了，小学的课桌椅一律需要搬回家去，不给处理，不然扔掉，不然带走。我舍不得那几个字似的唯恐别人捡回家去，现在想想那时的担心真是多余又可爱，如今也不知道那张桌子到哪里去了。那时的乐趣干净、简单，一份崇拜可以持续很远，莫名的坚定，尽管可能并不真的了解那是什么，但若有人诋毁，挺身而出的模样就像在保护信仰，是勇敢的模样。

后来的后来，我好像忘记了那些时光里发生的大部分的事，因为知道永远无法回去，所以每每记起总是甜蜜。不管是学校的草地，月光下的冰激凌，还是自习课上疯传的读物，大白天漏光的破烂窗帘，从时间线上看它们，竟然都变得斑驳起来。我无法看见前一秒的我，也无法确定下一秒的我，只是在这一秒里，我是如此，记忆的好处就是让我们看见，一遍一遍的记忆T细胞还会加深这种看见。细胞生了又死，死了又生，身体内的代谢速度是我们肉眼无法想象，因为一副躯壳的庇护，减缓了它们的衰老和凋亡，我们只顾游走在一遍又一遍相似的时光里，猛然回头才发现，这其实是老去的模样。

我变得爱遗忘，却不想再伤感，我开始喜欢阳光投进来的那种暖意，和确实的付出关心于爱我之人，不再强迫自己回想或记忆，开始相信有些事是逃脱不了的、必须要完成的。我曾走在不同的马路上，也曾站在不同的路口选择方向，更是与无数的人擦肩而过，可结果只有一个，就是现在的我的一切。每一个偶然让必然得以实现，在那一次次的探寻和挣扎里，我们都试图去选的更好，做的更好，在每一个看似正确的抉择之下，都预示了未来的路的轨迹，只是这之间微妙的关联我们始终无法获知。遗忘这件事让我学会在新生面前无畏，可能过往给了你羁绊，你变得犹豫不决，思前顾后，你害怕再次义无反顾的付出，最后仍旧撞得一头淋漓的鲜血负伤而回。可是，通过遗忘，我想我们会变得强大起来，去掉停滞不前的忧伤色彩，换上崭新的着色，这是坚强的模样。

记忆是一个盒子，关上它并不代表我们不曾活过，相反，是证明我们活得很好的无形的宝藏。一本书可以打开一座城堡，一个人可以唤醒所有的年少轻狂，一段岁月可以放映出青春无悔的影片，我想，我们的模样便是岁月的陈酿，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沉淀到最后的，一定最好，最甜。好的东西值得等待，相比，鲁莽冲动又不顾一切的年轻看起来那样笨拙，甚至无知又愚蠢，虽然最好的模样我们依旧在为之奋斗，但千万记得，我们每个人也都曾是少年。

因为没有过去，就没有未来。你的模样，便是你一生的写照。

三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