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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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擦肩，每一个拥抱，都是生命里值得珍惜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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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知道，这一切该结束了。

有时候人会进入一种不可名状的痛苦，或者孤独，或者空虚当中，但是当生活的现实确确实实填满了时间表的时候，所有的个人的心情和感受，瞬间变得多余。

而此刻，享受一杯咖啡，并且偷偷望着我深爱的男人，真是一种奢侈。可眼睛里，分明是涌动的泪水。

是的，今天，我就要离开这城市了，也许，从来都不会再来，也许，他从来都不会知道，有个女人，偷偷爱恋他，整整十八年，十八年了。

下午公司要开会，是关于董事会换届的，材料都准备好了，但是按照我的工作习惯，还是需要提前到会场，重新检查一遍会议所需的一切设施。

好吧，买单，起身，微笑，谢谢，还有，再看一眼，曾经偷偷爱恋的男人。

二

认识他，那是在十八年前，十八年前的校园里，在记忆中，永远充满了欢声笑语和阳光。可偏偏那天，下着毛毛细雨。我是不是忘记了带伞，噢，不，那时候的我，还不懂得女孩子最好不要在冷天淋雨，尤其是在生理期的时候。

我喜欢下雨的感觉，喜欢轻轻坠落的精灵们跟我游戏。然而，糟糕的是，初潮来的那个年纪，根本不懂，也根本不知道周期，甚至，还没有明显的、固定的周期。于是，那抹红色尴尬地落在了白色的连衣裙上，而我竟然毫无察觉。

就是那么不经意，又是那么恰如其分地，他的外套轻轻包裹住了我微微发抖的身体，是那么随意。

那种随意，和那件外套，在我的脑海里存活了整整十八年，而且，在我以后的生命里，将永远存活，虽然我知道，今天，一切都要结束了。

擦肩而过的距离，有时候是最远的距离。

三

新的环境，新的工作，新的同事，新的电脑，一切都是新的。当然，还有新租的公寓。我很佩服自己能够在短期内迅速适应。也许，内心脆弱的时候，最好的伪装和治疗就是让自己忙碌，或者假装忙碌。

QQ上好友的头像，有的离线，有的忙碌，有的暗着，或者不在线，或者隐身了。我也选择隐身。登录，只是一种习惯，只是为了看到那些好友们存在于我的生活中，看到我和他们的脆弱而又坚固的连接，这让我有存在感。当然，更重要的是，我能够看到他的头像，无论是暗的还是亮的，这说明他并没有在我生命里走远。

也许，需要一个角落来隐藏所有的记忆，而且那个角落需要经常光顾，经常打扫，经常换换空气。

瞪瞪的头像忽然动了，她跟我说，人理智得太久，会累的。

我盯着这句话，很久很久，说不出话来，所以，我只好还是选择隐身，还是选择沉默。忽然有很想哭的冲动。

忽然很想给妈妈打个电话。

电话通了，我告诉妈妈，我很好，过得很快乐，身体也很好。

也许，我该接受相亲，我该，结婚了。

四

A，是漂亮活泼的同事的“哥们”。她把他介绍给我认识，她说我和他会很合拍。我们约在一家素食餐厅。餐厅的格调很高雅脱俗，如果再来点佛教音乐，我想，也许我就可能会考虑出家，而不是考虑出嫁了。

服务生是个十几岁的男生，他羞涩地泡好一壶茶端上来，轻轻放下，轻轻地说，泡一会儿再倒出来喝，味道会更好。

窗外，是冬日的暖阳，对面的A，脸上浮起笑容，如这阳光一样温暖。

透明的茶壶里，玫瑰花和菊花静静舒展，还有两颗情人梅，泡得傻乎乎，慢悠悠，很可爱。

A说，应该好了，给你倒杯子里，尝尝吧。

我微笑，说，好，谢谢。

他仍然保持着温暖的笑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放在茶壶上，端起茶壶，翘起了小指，一切都那么和谐。他的动作，他的表情，他翘起的小指，都跟他本人的气质百分百地契合着，像茶壶中的花儿一样，舒展在我面前。但是，都不是我喜欢的。

我想，如果不是他高高翘起的小指，或许，我会因为他温暖的笑容，喜欢上他的。

瞪瞪的电话在正好的时间正好地打过来了，我说，好的，我马上回来。站起身，说抱歉噢，有点急事。他说，没关系，要不要我陪你？我说，不用了，谢谢！

回去的路上，因为他的笑容，因为他说的要不要我陪你，我流泪了。那么贴心，那么温暖，但都不是我要的。

五

见到B，是在公司一楼大厅的书屋，旁边有几张随意的小桌，沙发，和杂志。我要了两杯咖啡，等着咖啡，也等着他。咖啡刚端上来，他也到了。

B是我刚刚认识不久的QQ聊友，也是我唯一同意加为好友的陌生人。因为他在请求中写道：打扰，但不硬打扰。我觉得好像这样的态度，刚刚好，不多，不少。所以就同意了。没想到后来的聊天很投机，所以，有了今天的约会。

他不是长得帅的类型，但看得出来他从头到脚都是经过精心设计打扮，却又不过分精致，我心中暗暗高兴。这样的男人，或许生活中的一切都像他的打扮一样，刚刚好。见面的聊天，不像网上那么随意，我内心在激动着，但表情或许是严肃的，甚至刻板的，只是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瑜伽老师曾经说，微笑和均匀的呼吸会帮助一个人放松。我在尝试着微笑，拿捏着一呼一吸的长度是否相同。

他问我，你同意我刚才的说法吗？我慌张地躲过他的眼神，就如躲过课堂上老师提问时候的眼神一样，因为自己跑神而不知道答案，是的，就是那样的慌张。

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太像他了――我暗恋18年的他，我躲得远远的他，我下决心要忘记的他。

他站起身来，说，OK，我还有事，可能要先走了。我说，好的。再见。

其实，我知道，再也不会见了。不是我不想见他，而是他不想见我了。对他而言，我太傻里傻气了，太漫不经心了，太心猿意马了，或者，太笨拙了。

我默默喝了两杯咖啡，很苦。我为什么一直不喜欢加了糖的咖啡呢，如果加了糖，或许，结局会不一样的。

泪水和咖啡，究竟哪个更苦更涩呢？

接下来的几秒，几分，几个小时，几天，都没有B的任何信息，而我每次手机有动静的时候，第一个希望，就是希望来自于B。但，不是。我焦躁不安，我忍不住好几次写好了信息，又删除。我忍不住在Q上留言给他，没有任何回应。没有任何信息。那么多的默契，都去了哪里呢。难道虚拟世界的默契没有任何意义么，那不也是我和他的灵魂在默契么，那并不是另外的两个呀。

我努力找寻着各种答案，各种借口。答案是给自己找的，因为我要知道为什么在现实的见面之后，虚拟空间原本那个那么亲近的他，不再理睬我了。借口是给他找的，因为我更愿意相信是因为他忽然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顾不上理我。每一种理由都有道理，每一个借口都很合理，但每一个我都不觉得是真的理由。

六

就这么纠结着的时候，A的电话来了。声音依然那么温暖，温暖又温文尔雅。他说，有时间么，一起吃饭，我去了趟巴黎，刚回来，在机场。在我情绪低落到了最低点的时候，这种温暖的话语，真的是莫大的安慰，我答应了，并且有了几天来的第一丝欣然。

晚上的见面是在一家港式茶餐厅。服务生都很帅，也都很温文尔雅。忽然觉得A的气质很像这里的服务生。

嗨，你总喜欢神游么？他温柔地问我。哦，我就喜欢胡思乱想。我回答。

其实，我是在想B。他有想过我么？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那么像极了他？他和他，又有哪里不一样？为什么在网络上的聊天那么一见如故地默契？为什么见面的场景那么僵硬尴尬？如果此时此刻，坐在对面的是B，该多么完美。

“柔柔的晚风轻轻吹过/我的心情平静而寂寞/当我想忘记爱情去勇敢生活/是谁到我身边唱起了情歌……/不要在我哭泣的时候说爱我……”这音乐响起的真及时，因为它提醒我，无论多么伤心多么难过，也不能当作借口来伤害另外一颗心。

我微笑，跟他说，我觉得你真的很好，但我对你没感觉。

他说，我知道的，我猜到了，但是没关系，我愿意等，也愿意只做好朋友，只要能让我见到你，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就OK。你知道么，我这是第一次一见钟情，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居然心跳得很快，居然如同初恋。

听到这话，本来应该很感动的，可是竟然，我没有感动的感觉，我依然在想，为什么B从此消失了呢。回过神来后，我对他微笑，说，那就只做朋友吧。

七

C，是爸爸的同事的老朋友介绍的。约会地点在公寓旁边的公园里。时间在周六上午10点。这样的时间安排最好了，谈得好，可以一起吃午饭，下午还接着看电影，谈不好，可以连午饭也不用吃了。呵呵，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世故了。

我的手机响起来，正好是C，一抬头，OMG！这不是我高中同学吗？他正举着手机，以同样的惊诧望着我。

于是这场相亲，彻底的成了同学间的叙旧。

他说，那时候的你，怎么那么乖，怎么那么爱学习呢？

呵呵，我乖吗？我爱学习吗？也许吧。

他说，你知道吗？当年班里有好几个男同学都偷偷喜欢你，但你总是给人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最后大家都不敢追你。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这并不是秘密呀。你记得当时有同学给你书桌里偷偷放纸条吗？你记得有男生外面旅游回来给你带好看的发卡吗？你记得你远方的笔友每周都给你来信吗？

我惊诧于他对我身边细节的了解，我更惊诧于他这么八婆的个性，这么多年来，竟然都没有任何改变！

呵呵，反正都已经过去了，都没有任何痕迹了。因为纸条都褪色了，发卡退回了，笔友只字不提感情只谈学习心得。何必去解释呢？

后来，能记得起名字的全班同学几乎都谈到了，就是没有谈到藏在我心底十八年的那个他。是啊，有这么个身影在心里，已经很充实了，已经过于充实了，充实得装不下任何别的人了。

也许，自己在乎的人只有在自己心里才有着特别的份量。好像在C的心里，已经忘记了我爱着的他，因为我们的话题一点都没有涉及到他。

我也在竭尽全力地试图忘记他，至少，让他在我心里腾出点地方，让我来接纳我未来的先生。

但愿我能做得到。我也一直在努力。

八

QQ小企鹅动了。B终于闪亮了。我连忙将我的隐身换成上线。

不好意思，这些天太忙，没有联络。

我回应一个笑脸。其实，我已经泪流满面。

这句不好意思的话，竟然带走了我这些天来所有的不开心，所有的猜忌，所有的纠结，所有的担心，和胡思乱想。这么看来，他还是记挂我的么。他还是喜欢我的么。很多话要说，是的，好多话。

我有事情要忙，再聊。

他的第二句留言。

呵呵，我苦笑了一下。我塞得满满的话，是那么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换成一句对他的关心：好的，多保重身体。

直觉告诉我，我并不应该再将自己的命运与他的交错了，不然，真的就又错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头像亮了。

十八年的情感，怎么才能浓缩呢？我的心跳得很快，并迅速将自己的头像恢复成隐身状态。

或许，这十八年来，我就是一直在用类似的方式逃避。

小丫头，你去了新的地方也不理我了，知道我会想你吗？我其实……真的很想你。希望你保重。

他的头像在我的泪眼婆娑中忽闪忽闪地闪动了，我迫不及待地点击打开，看到了这样的话语。这样的话语！为什么不在那十八年中说呢？为什么不在他结婚前说呢？为什么十八年中没有任何暧昧任何让我揣摩的表示呢？我泪如雨下。

他的头像，在我呆呆的思绪中，又变暗了。

这段感情，注定要被埋葬。伴随着他的婚姻，这段感情在我心中变得不同了。怎么不同，我也说不清。

九

D是瞪瞪先生的同事。见他的时候，是和瞪瞪、瞪瞪的先生一起见的，地点是在瞪瞪家里。瞪瞪和我是多年的闺蜜了，我的事她都清楚，她也对我很照顾。有时候觉得，如果有个男人能像瞪瞪这么了解我，包容我，我们能一起这么放松，这么无话不谈，这么享受漫无边际的快乐，该多好啊。

瞪瞪看出了我和D第一次见面的尴尬，提议说，正好四个人，一起打牌吧，双扣，怎么样。我们都响应了。

打牌时，瞪瞪故意让我和D成一家。

D很幽默，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幽默。所以整个下午都很开心。即使我出错牌，也不会觉得有任何尴尬，因为他都会轻松地调侃而过。他说，就喜欢和我这样的可爱的女生当对家。

整个下午，瞪瞪的家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奇怪的是，这么风趣幽默的男生，怎么可能还没有女朋友呢？我一直在疑惑着，也在放纵地笑着。因为跟瞪瞪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些放纵的和随意的，甚至肆无忌惮的。现在虽说有瞪瞪的先生和D在，但是D的幽默很快就化解了初见面时候的矜持了。

大家都聊得很开心。但是大家都心中明白，没有任何火花，只能是这样的一起欢声笑语的玩伴。仅此而已。

但是，如果需要有个人来完成婚姻，如果需要有个人来让我依靠，如果有个人来帮助我忘记他，如果有个人能让我这么没心没肝地傻笑，那么，D再合适不过了。

十

出现在我的婚礼上的那个身影，是多么多么地熟悉啊。

转过身，我泪湿白纱。原来，他还是那么实实在在地住在我的心底。多么希望，他此时此刻抓起我的手，像电影中的情节那样，逃离婚礼的现场，多么希望，我成为他的新娘。

他说，祝贺你，祝贺你们。

我说，谢谢。

这是我们唯一的对话。然后微笑。

婚礼，像是隔膜。它将爱人以外所有的异性隔开了，不是吗？纯净的婚姻中，应该不会有任何的暧昧，和无辜的伤害。

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

其实一切都改变了。

不然，我也不会因为他要结婚而逃离那个熟悉了十八年的城市。他娶的太太，小巧玲珑，温文尔雅，她跟我说，她很爱他。她跟我说，她唯一信任的人，是我；她唯一担心会抢走她先生的人，也是我。有谁，能够忍心去伤害一颗纯洁而又温暖的心呢？让她不安的话，她又怎么能够全心全意去爱他，爱我爱的那个他呢？

有时候离开的理由，竟然不是因为自己，或者全是因为自己。

他提前离开我的婚礼。然后发来短信：我们错过了本该属于我们的曾经，好想抓住属于我们的未来。我已经自由了，可是命运不让我们重新开始。

他第二条短信：我在冬的阳光里，走过了雪的四季，四季的人生。

这句话，不正好是曾经课桌抽屉里的纸条上的一句话么？！

当时匿名的纸条当中，我怎么知道会有他的？！

该怎么诠释他的话和和表达这话时候的表情呢？

复杂时，可以很复杂，而简单时，可以很简单。

当我不知道该复杂还是该简单时，瞪瞪发来短信：他在回去的路上，车祸了。车祸了，离开了。

如此突然，他离开了。

永远，离开了。

永远，离开了。

十一

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从自己的婚礼现场逃掉。

可是，我将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噩耗……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那么健壮而皎洁的他，那么被我牵挂着的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匆匆地离开呢？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难道，是为了骗我逃离婚礼的什么伎俩，是想让我陪在他身边过完下半段人生的设计？是为了验证他在我心中分量的试探……如果真的这样，那该有多好，那该多么美好！

也许，背负了沉甸甸的关于他的一切回忆的我，远离现实中的D，逃开D的欢声笑语的生活，对D来说才是公平。对他来说也才是公平。　

参加婚礼的人很多，他们的神色多么诧异，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跑到车祸的现场的了，只记得洁白的婚纱染满了他的鲜血，那么白，那么红，如当年不经事的岁月，如多年前那么特殊的一天，但疼疼的、涩涩的东西堵满了嗓子，重重地压在心上，没有办法呼吸，没有办法喘气，沉沉地坠落，身体，连同灵魂。

十二

看见了光亮，是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转身，他的背影。

我伸出手，触摸到的,却是瞪瞪的脸。

你总算醒过来了，你知道吗，你都昏迷三天了。

他呢？他在哪里？我爱的那个他呢？他说他要和我开始属于我们的爱情。他呢？告诉我，他在哪里？

进来的是A，和A怜惜的眼神，还有A手里的热汤。但是，A今天和往常很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我很迷惑。

十三

生活重新回到了平静。没有相亲，没有约会。

我把自己包裹起来，用白白的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如果他在天上，应该能够看到我体会到我，我随时想把自己当作快递寄给他的心情。

瞪瞪问我，难道你不害怕吗？你知道吗，你把自己打扮成这样，我都不敢接近你了。

可是我，多么想相信，人是有灵魂的，他是还在的。具体在哪里，我多么想知道！

其实，有时候，爱上一个人，是没有自尊的，是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都会去付出，即使有点傻傻的。

其实，有时候，忘记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只要爱的份量不够重了，对方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付出的越多，只会越发显得卑微。

傻傻地等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十四

瞪瞪忽然打电话来，说要找我诉苦。难得，一般看到的是她的阳光，很少这么低沉的。见了面，她低着头，但我还是看到她长了满脸的痘痘。这是怎么了？我问她。她说，这两个月，她是在公公婆婆的絮叨和吵嘴中度过的。她说，这两个月，公公婆婆来他们家了，但几乎天天吵架，也不避讳他们，甚至当他们面吵架更凶。他们一辈子的磨合，已经将彼此都看作生命里不能缺少的一部分，可是他们认识不到。离又离不得，爱又爱不起。他们也曾经享受过心跳，书写过爱情，不然，也不会在悸动的年纪没有见面就谈起了恋爱，只靠着纸和笔，从笔友开始。他们爱过，浪漫过，并且风雨同舟过，他们都彼此那么了解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大吵大闹呢？我们俩也没有捋出答案来。

十五

B说要来看我。可是我打不起任何精神。

那个他已经走了，离开了，远远地离开了我的生活。随着他的离开，我也不再登录QQ，因为不想看到他的头像，因为对于他的头像是否会亮已经没有任何期待。

所以，对于B，也已经快要忘记了。当时和B心灵的沟通多数时候只是为了填补不能和他交谈的空白。当时咖啡厅里见面时内心的惊慌和外表的僵化都已经随着他的离开没有了任何意义。

那么，要见面还是不见面呢？

瞪瞪说，见面吧。

我知道，她只是希望我尽快走出来对他的怀念，对他的思念，对他的依恋，还有对他的亏欠。

那么，见面吧。

十六

地点不再是咖啡厅，而是选择了天津的电视塔。

我依然有一丝丝心跳加快的感觉。我因为自己有这样的感觉而自责。因为，毕竟，他，我爱的那个他，才是我真正该爱的人。我要爱的，并不是眼前这个人。因此，我一个人向着远方眺望，为了躲开他的眼神。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我爱的那个人，该多好啊！

眼里全是泪水。

刚要低头擦拭，他却用双手轻柔地抬起我的脸，帮我吻干了泪痕。

本来应该挣脱开的，本来应该反抗的，本来不该这样的。

可是，我却不知不觉地投身于他的怀抱。此时此刻，全世界都不再存在，此时此刻，他的怀抱就是我的世界。

他说，他本来恐高的，但是因为我，没有恐高。

是真的吗？我爱的那个他，也恐高。

十七

瞪瞪跟老公吵架了，跑到我这里来，诉说了接近两个小时，一会儿委屈，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流泪。

我不知所措，只是告诉她，维护婚姻就像放飞风筝一样，一开始是兴奋的，但也是提心吊胆的，因为它随时都可能被风吹下来，而且你也不知道它是否平衡，是否坚固，那线是否够结实，是否够长，是否会在措手不及的时候划伤手指。而一旦风筝飞到了一定的高度，忽然间可以轻松下来了，你看到它稳稳当当地飘在高空，那么舒展，那么惬意。这时候，就像已经经历了风吹雨打的婚姻一样，变得稳固。但是，要知道，为了这稳固，你必须付出，必须承受，必须包容。除此之外，你还必须学会智慧地允许你的生活中充满盲点。不要太较真，不要太要强，把对方当作小宠物去宠爱，不要挑剔。

瞪瞪瞪大眼睛的时候，眼睛还是蛮大的。对于没有结过婚的我说出这样一番话语，她理解不了。

而我，只是淡淡笑着送她出了门。

如果有不同的时空，我必然已经嫁给我心爱的他，并且互相宠爱着，度过了多年。

十八

A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让我选，先听哪个。

我说，你想先说哪个就哪个吧。

好消息是，B就是他。你爱的那个他！

坏消息是，B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我才不管B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所以，对我来说，这两个都是好消息。原来，在QQ上和我那么默契交谈的人，原来就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就是我爱的人，就是我爱了十八年的人！

原来，他真的还在我的身边，真的没有离开！

原来，天塔上的轻吻，是真的！

原来， 一切的默契，是真的！

原来，他就是他！

可是，怎么可能呢？

我轻轻跟A说，醒醒吧，不要做梦，也别让我做梦了。

但是，这激动分明填满了我所有能够放置思绪的空间。

这激动和热情将我整个身子鼓得胀胀的，每条血管都饱满得如同充满了氢气的气球，我怕它们在某个时刻忽然间就爆炸开了，我不知所措，只任凭这鼓鼓胀胀的感觉拉我前行。

我径直往前走着，却并不知道前方是何方，我就一直那么走着，甚至不觉得穿了高跟鞋走路的累。身旁一位乞丐大爷善意地提醒我，姑娘，地铁在那边，你走错方向了。我是要去坐地铁么？好久不坐地铁了，这听起来真是个好主意。但我更被这位大爷感动，他没有看到我要给他钱的意思，却能够善意地提醒我，提醒我之后又没有任何期待的眼神，这让我肃然起敬，让我由衷感动，我折回来几步路，给了他我兜里所有的钱。

进了地铁站，才想起来我并没有带公交卡，看到长长的队伍排队买票，我排到自动售票机前，却又想起来，我并没有钱了，我今天出门没有带钱包，而兜里仅有的钱刚刚已经给了那位大爷。我只好又退出了队伍。

可我还是没有觉得遇挫。我仍然被这鼓鼓胀胀的感觉拉引着，我都不知道身体飘向了哪里，更不知道心灵空落到了什么程度。

迎面，走来微笑的B。

我忽然觉得，认识你好温暖。我跟B说。

彼此彼此。B轻描淡写。

分明是那么陌生，可为何又这般熟悉？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怎么这么重重地触动了我的心，我那已经被尘封得太久的心？是这么轻易，是这么不可思议。

分明这只是个梦境，却又为何梦得如此真实？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而已。这只能是个梦。

不然，那一排一排的衬衫可见，那收拾好的行李已经满满当当，那为了道别而挥动的手臂已经停留空气中太久，那离去的电梯已经缓缓开启。

只怕在不经意的一个瞬间，就是永远的别离。

只怕这一辈子，都不晓得哪一个瞬间会是最后的记忆。

忽然，好想狂奔向你，紧紧拥抱着你，不再放开。

阳光照进了屋子，照到脸上，于是便醒了。

这个梦，一定是太久了，一定是太真了，因为泪湿了大片的软枕。

十九 

忽然很想去远方。

不一定需要流浪，但很想去远方。

如果不把心灵放逐，那就把身体放逐。

每次看到天边远远的白云，我多么希望，我爱的那个他就在云端之上，天和云之间的距离，恰好可以站立一个人，多么希望，那个人就是他。

空落落的白云随风飘来飘去，交替着无数的变迁，只是迟迟见不到他。

我只好躲在回忆里。我只有躲在回忆里。这样，我就可以与他约会。

陈奕迅的《好久不见》轻轻响起来，一定是来承载我的眼泪的。多么希望，他忽然出现，并且对我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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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每一位阅读此文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