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故事情节都已忘了,却记住了片名。
后来才知道这句话,大有来历。
李煜图来自网络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作者 后唐 李煜
南唐后主李煜亡国后被软禁在北宋都城卞京(现河南开封),在饱受屈辱的日子里,写下了数十篇成就很高--不是很高,而是极高的词作,《虞美人》是其中的最后一首。
相传这首词被伶人传唱不久,李煜就被宋太宗赵光义赐牵机药毒死。这种毒药人服后,会因肠胃剧痛,头部与足部相接数次而死,状似牵机。与“鹤顶红”、“钩吻”并称中国宫庭三大毒物。
赵光义估计是用毒高手,隐约有迹可循的事例很多。比如:后蜀孟昶降宋,被俘至京师,拜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封秦国公。“旋卒”;开宝九年(976年)十月十九日夜,赵匡胤召其弟赵光义饮酒,共宿宫中,隔日清晨,赵匡胤暴死,“烛影斧声”,迷案重重;还有钱俶、赵德昭赵德芳两兄弟等等,这些说法正史不载,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中国古代史家立史大多数“据事直书”,反对“曲笔”,是为“信史”,从《左传》到《史记》、《汉书》到达巅峰。唐太宗李世民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他曾多次向史官要求阅读记录皇帝的言行的《起居注》。并插手了“玄武门之变”的相关记录。到了北宋,太宗赵光义更是公然粉饰历史,把历史当做可以随意打扮的小姑娘,导致很多事件在后来的史书中或语焉不详,或消弭无踪。
赵光义做皇帝来路不正,不过除了用兵不行(本朝太祖评语“此人不知兵,非契丹敌手。”),做皇帝比起李煜来还是中规中矩,留下了“开卷有益”和“雪中送炭”两个极具正面色彩的两个成语。
人的两面性复杂到无以言表。在李煜饱受屈辱的日子里,赵光义导演过最不堪的一幕。
“李国主小周后随后主归朝,封郑国夫人,例随命妇入宫。每一入辄数日而出,必大泣骂后主,声闻于外,多宛转避之。”
赵光义“强幸”小周后这件事,我相信是发生过的,毕竟在那个时代,强者享用他的战利品,是常有的事情。不过后人为了加强李煜这份屈辱感,生造出一副《熙陵幸小周后图》,其用心用意可诛。
世事轮回,苍天可曾饶过谁?公元978年8月13日,不擅长做皇帝的李煜死了。149年之后,公元1127年(靖康二年)三月,岳飞诗中所言的“靖康耻”发生了。和他一样做啥都好,“做皇帝不行”的宋徽宗赵佶,被金人掳至五国城(今黑龙江哈尔滨依兰县城西北部),“坐井观天”,其妻女被异族所占,所受屈辱比之李煜,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较李煜与赵佶,这两人太相象了。同样生来并非皇储,却因各种际遇,做了皇帝或是国君;同样风流倜傥,爱在女人堆里厮混;同样不擅治国,做了亡国之君,后半生受尽屈辱;同样极具艺术家的气质与才华,在各自擅长的领域达到登峰造极的造诣。
因赵佶与李煜性格、专长、命运各方面极其惊人的相似度,后人附会,两人是转世而生。相传宋神宗极其仰慕李煜,在其后宫陈氏临产前梦到了李后主前来拜谒,然后就生了端王,即后来的宋徽宗赵佶。
太可笑了,凭什么赵家人做的孽,要李煜去还,嫌他一辈子受的苦不够,还要再受一辈子啊。
闲话扯多了,回到正题。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相见欢 》作者 南唐 李煜
以“月如钩”寄离别之情为主题,丰子恺还作过另外两副画,上面的题辞直接写的是“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一幅是送别文治先生,一幅是送别汉陶先生。可见这首词对丰子恺的影响有多深。
李煜的这些小令非常有味道,写尽悲欢离合。用词浅白,看似浑不用力,随手抒写,却又百转千回,实为“濡染大笔。”(谭献《词辨》语)。一首《无言独上西楼》如此,还有一首《林花谢了春红》更是如此。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作者 南唐 李煜
春天的林,红色的花,都已凋零,是否觉得太快?是的,凄风冷雨中,花开花落,无可奈何。雨打的红花,像极了女人脸上沾上了泪水的胭脂,让人迷醉,让人心碎,却再也留不住,不知何时才能(与这好时光)再重逢。这真是人生漫漫,满是悔恨,如同江水流逝,无休无止。
人生无数痛苦体验浓缩进这一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之中,行文至此,忍不住停笔。
李煜因后半生的苦难经历,为我们留下了词作中璀璨的明珠。我不想去诟病他荒腔走板的前半生。只是在当下的世界,如果李煜重生,写过“人生长恨水长东”的他,一定会告诉我们,这世界不仅仅只有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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