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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九)

执念(九)

作者: 老沈1 | 来源:发表于2019-06-07 08:20 被阅读0次

                                      九、

    郑星野连夜回到上海已是第二天上午。他看到石路联络站的一刻浑身冰凉、如坠深渊,这里似乎经历了一场战.zheng:

    前厢房被炸得面目全非,屋子墙壁弹痕累累,地上血迹斑斑。

    孟远志把神思恍惚的郑星野接回南货店,出事了。联络站被破坏。他顿了顿,艰难地说道,马辉看到朱雁盈带着一批特..务过来。

    朱雁盈呢?郑星野问。 孟远志看着窗外对郑星野说,那天,按照我的指令,马辉和小山将一批秘.密.文.件带到石路联络站保存。

    不多久他们发现情况不对,朱雁盈先是出去买菜,不一会儿带着一队人包围了联络站。马辉后从二楼晒台突围。但是小山来不及走,特务冲进来的时候发生爆炸,小山牺牲,朱雁盈也在房间里。

    所以马辉坚持认为,不仅朱雁盈投靠汪wei,你也有重大嫌疑,为何擅离职守,在重要时刻不见踪影。

    孟远志声音低沉对郑星野说,我坚决不信朱雁盈是叛徒。她参加组织比你还早,她的父亲是位老党员,“四•yier”反革命政变时被杀害,那年她七岁,是我带她长大。

    他双眼泛起泪光道,所以在我心里,你不仅是我的学生,还是我的女婿。

    当天夜里,郑星野发起高热,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

    退烧后,他继续在马辉等人猜忌戒备的眼神里参加会议、执行任务。

    从这一刻起,他经常回到石路联络站附近。终于,他用一百元中储券从一个地痞那里买到消息:

    那天枪战爆炸之后,联络站隔壁的洛医生一家搬走,据说洛医生失踪,生死不明,失去生计的洛太太重操旧业当了舞女。

    这立即引起郑星野的警惕,他开始流连于上海滩大小舞厅。只有在刺杀赵铭俭失败,被孟远志安排在南货店二楼,以及被“七.十6号”抓捕时才中断。

    最后,在三流的维纳斯舞厅见到了以前的洛太太,今时的舞小姐唐佳慧。

    在公馆马路郑星野的住所,唐佳慧昏昏沉沉睡去,在梦里,她忽而微笑,呼吸平缓均匀,忽而发出尖叫,不停地哭泣。

    昏昏沉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她勉强直起身子,看见桌上放着一锅白粥和一只咸鸭蛋。

    你醒了? 唐佳慧吓了一跳,郑星野坐在房间门口,正用刀削着一根木棍。

    你在干什么。她脱口而出。

    郑星野对她笑了笑说,做玩具,送给一个小朋友。 唐佳慧又躺了下去,面朝墙壁不作声,昨天晚上的场景一幕幕清晰起来。

    房间里只剩刀片与木棍交汇的声音。 中午时分,她起床,郑星野还在门口,她看出郑星野手里的是一柄袖珍的红缨枪。

    我坐在这里,怕你有什么需要,当然也防你逃走。郑星野盯着手上的玩具说。

    唐佳慧沉默良久,挑衅地看着郑星野,眼神如刀一样尖利冰冷,你要听我就告诉你。

    那天早上,洛医生和往常一样去诊所上班,唐佳慧买完菜回来碰到朱雁盈,两人打了招呼。然后她去二楼晒台晾衣服,她不知道噩梦即将降临。

    回到房间的时候,惊恐地发现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有三个陌生人。

    他们轻易制服了唐佳慧,她看到他们腰间都别着枪,哀求道,家里钱和首饰都在柜子里,要什么尽管拿去,千万不要伤人。

    没有人理会她,她被绑在前楼房间里的一张椅子上,嘴里塞着毛巾。

    窗帘被拉上,房间里一片幽暗。 其中一人低下身子凑近唐佳慧,鼻子触碰到了她的脸颊、头发。他脸上淫..邪的笑容成为唐佳慧的梦魇。

    他解开绳子,把她放到床上,耐心地褪去她的衣服。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另两人都在房间里,一人站在窗前,拉开一角盯着楼下,另一人在房间里进进出出。

    第一个施暴者从她身上爬起来后,站在窗前的那人脱光衣服,把她压在身下。洛太太真是世间尤物啊,他感叹道。

    三个人肆意蹂lin她的肉ti,她开始还在哭泣,到后来已经麻木,几乎失去了感觉和意识。

    郑星野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忍不住想找个地方呕吐。

    唐佳慧看了他一眼,望着窗外继续讲述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楼下洛医生的声音,第一个反应是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接下来一片混乱,唐佳慧裹着毯子瑟瑟发抖。一会儿她听见楼下传来令人心悸的枪声,就像春节放的鞭炮。再后来,隔壁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郑星野看着唐佳慧,她整个人虚脱般得靠在床头,眼神散乱无光。他知道,这就如同将伤口扒开,痛彻心肺。从那天起,她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洛太太,你先吃点东西,等一下我送你回去。郑星野盛了一碗白粥端到她的面前。 唐佳慧没有说话,慢慢地喝粥,慢慢地吃着咸蛋。

    傍晚,郑星野送她回百老汇路的住所,在一大片起伏的老旧弄堂里,卵石铺成的小路潮湿、油腻,和粗砺、邋遢的低檐窄户构起一个巨大又阴郁的空间。

    唐佳慧让郑星野止步,低声说,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也是做大事的人,不像我,就是个想过好日子的女人。叹了口气自嘲道,我的确是舞女出身,原来在仙乐斯、大都会跳舞,现在只能在维纳斯这种地方。说完后走向深长狭窄的弄堂的深处。

    郑星野呆立了一会儿,突然醒悟到危险已经逼近。

    昨天晚上维纳斯舞厅外的小路上,一个舞客拦住唐佳慧,应该是想同她谈一夜欢娱的价钱,被拒绝后,郑星野分明看到他做了一个拿出武器的动作。 这绝非正常的求欢场景。

    郑星野快步走进弄堂,唐佳慧回头看见他时,他一言不发,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转进一条岔路,这时身后响起了枪声。

    上海的弄堂似乎有无限的岔路,四通八达、柳暗花明,通向一个个的意外场所。 郑星野抓紧她的手,在纵横交错的主弄、侧弄、支弄、岔路间穿梭。头顶横着的晾衣杆,窗台上的凤仙花和户外的杂物,在弄堂两边局促逼仄的老虎灶、烟纸店,带着呼啸风声被他们一一抛在身后。 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灯渐次亮起。

    郑星野和唐佳慧气喘吁吁靠在一座井台旁,路面脏水渗出阴沟,鞋底粘着鱼鳞、菜叶和其他可疑的粘稠沉淀物。

    闻着弄堂板壁房灶间里的油烟气,唐佳慧忽然感到没那么恐惧,甚至谁要杀她,为什么杀她,也不太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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