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商学院
二大,你过去摸摸奶奶的手,能掉一两肉?!
小文气冲冲的走出屋门,对站在门外的洪晨说。
你说过,爷爷奶奶活着不养死了不葬,这是人话吗?!
爷爷走了好几年了,剩奶奶,你从来没有给过她一分钱,她不是都过来了?!
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知不知道?!
现在,奶奶就剩下一口气了,大家都围在身边,只有你,站在门外面。
说那不中听话,你有没有良心?!你算啥东西!
放心!奶奶咽气,不要你一分钱,她照样入土为安!
小文,一顿说辞,话儿实在难听。
小文,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出去!
爸出来吆喝他。
小文朝大翻翻眼,气愤的说:记住,你也有儿子,看你养那孩儿干啥里!
说完,扭头进屋。
洪晨脸色也很难看,侄子说的话一点不错,当初自己亲口对爹娘说过那话。
为啥呢?
当年,大哥结婚,爹给他盖了一处新房子。
自己和爹娘住在老院子,他就不满意。
洪晨认为,新房子应该让爹娘住,哥嫂应该住老房子里。
村里很多娶媳妇都娶新房子里,他们为啥住新房?
没有新房,人家姑娘都不结婚。
新媳妇,都是上样儿里!
轮到他该娶媳妇了,照样!
人家姑娘没有新房子,不嫁!
爹娘把老房子全部扒了,重新给他盖了新房子。
只是,院子没有哥嫂的大,地方没有哥嫂的宽敞,道路没有哥嫂的得劲儿。
他跟爹说,自己想住哥嫂那边,给他们换换房子。
爹一听,吆喝他:
当初你嫂子来,答应她了。我是她公公,是长辈,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你还让不让我往人前站了?!
你这房子是新盖的,咋了?嫌弃它?!
有本事,你自己出去盖!
爹一顿吆喝,让他心里有气。
因为这,他说爹偏心。
结婚以后,心里对爹娘一直不满。
有时候,给爹娘犟嘴,老人看到媳妇的面子上,忍忍,不跟他计较。
再说,她老婆生孩子,还得用上娘。还有,爹身强力壮,还正能干!
所以,他也就没和爹争论太多。
他媳妇月子里,娘是尽心伺候。吃啥做啥,绝不让媳妇受半点儿委屈。
媳妇小月心事也不错,对婆婆说话没有一点儿恶意。
也没让婆婆作难什么,倒是洪晨,说话不好听。
他对娘说:娘,小月想吃鸽子肉,嫂子喂了一群,你去问她要几只回来,给炖炖吃。
娘说:那是你哥喂的信鸽,他宝贝似的。每年他还让鸽子参加比赛呢。
小月想吃,让您爹去集市上买几只回来。
集市上卖那鸽子,没有自己养那肉香。叫俺爹去嫂子那儿要几只,她能不给?!
要是不给,以后别辞我这儿门了!
洪辰的一番话,难听。爹娘还能干,这房子都是爹盖的,他都认为,这个家是他的了。
居然能说出,不让哥嫂辞他的门。
娘心里有气,没对儿子说出来。只是给老头子说了儿子的意思。
没想到,老头子可不是吃素的。
他生气了!回到家,看见儿子,直接逮住洪晨训斥了一顿。
洪晨,你是打死和尚要和尚里?!您哥喂那是啥鸽子,你不知道?!
我赶集去买,小月能吃了吃,不能吃了算了。
爹,那你别去了。买回来小月也不吃!你心里总是偏向俺哥。
问他要几只,省俩钱就不中?!
洪晨给爹犟嘴,没想到,老头儿恼了,顺手拿起门口的扫帚,直接抡他。
不中去您娘那逼!上样儿里!老子又不是干不能干了,让你来亵渎我!
打你子兔娃儿!
洪晨一看爹发怒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撒腿就跑。
到大街上,边跑边吆喝:
老少爷们,大家都来看看,俺爹不讲理打人里!
一会儿,街上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老头子气的把扫帚摔地上,骂他:
兔崽子,你操!老子不撵你,今儿回来,绕不了你孩子乖!
俗话说,人一生气,就引开头了,回回生气。
洪晨一直说爹娘偏心,哥嫂的两个儿子过来,娘给他们拿馍吃了。
他一见,就说:娘,哥嫂家没啥吃了?他俩孩子回家能饿死?
咱们和他们不一家儿,不是一个锅里唰稀稠,为啥让他们吃?
娘一听不愿意了。
洪晨,他俩是我的孙子,孩子们过来了,我有东西不让他们吃,让他们饿着,那说过去吗?
我总不能,把他们赶出去吧?
要是你的孩子将来也来吃东西,我不给行不行?
不给,你愿不愿意?
洪晨头一哏,朝娘瞪眼。
时间一长,矛盾升级,鸡毛蒜皮的事儿,就吵吵闹闹。
街坊邻居,都知道,就他们家不太平。
小月倒是不说啥,可能现在公婆能干,再说自己孩子小,用得上公婆吧。
过了几年,小月生了俩孩子,都慢慢长大了。
当老二走进学校,洪晨两口子的嘴脸都露出来了。
小月家务活儿,一点儿都不干,有时候还挑三拣四。
婆婆感觉明显不一样,为了太平日子,忍气吞声。
过年时候,哥嫂和孩子们都过来吃饭。
一家人吃顿团圆饭,欢天喜地、热热闹闹。老人享受天伦之乐,自然是非常开心。
嫂子一来,就走进灶屋里帮婆婆做饭,小月坐屋里看电视不出来。
婆婆从来不攀她,家里所有的家务,自己全部包揽。
小月从来没有做过一顿饭,没有刷过一次碗,更没有伸手炒过一次菜。
客人来了也是如此,都是老太太做。
老太太整天辛苦,没有跟任何人诉过苦说过累。
任劳任怨,只要不生气,累死都无怨无悔。
就这,也对付不住洪晨两口子了。
为啥?
因为现在他两口子的儿女长大了,都上学了,用不上老人了,嫌弃爹不中用娘不干净了。
小月开始嫌弃婆婆做的饭菜没胃口不好吃了,嫌弃孩子衣服洗的不干净了。
要知道,老太太不但做饭,地里的农活儿还得干。
她干活儿干到大晌午,回到家,小月在看电视,锅里凉水都没有添。
就这,老太太摇摇头,轻轻叹口气,不说一个字。
自己默默添锅,默默做饭,屁都不放一个。
照这样的老人,往哪里找?
这大过年的,一家人高兴聚在一起,多么开心的事情,可有人偏偏不让你开心!
大家全部吃过饭,嫂子把桌子上的残羹剩饭都收拾了,弄进灶屋里刷碗,让婆婆歇歇。
小月吃完饭,碗一推,和平常一样,一桌子的盘子碗,她端都不端。
嫂子过来,全部收拾了,出去刷去了,她坐那儿看电视,稳如泰山。
你说,她就能坐下去看下去!
故意的!
老头子进来了,叫她:小月,你也过去,帮你嫂子刷刷。俩人刷的快。
你嫂子从早上过来,一直忙到现在。
小月坐那儿半天不动,最后淡淡说了一句:
刷个碗,累不死!
公公听她一说,忍了几忍,没再说话。
大年下再多说话,依老头子的脾气,话出来一定不好听。
高兴事儿,再惹是非,搁不住。
他瞪瞪眼,出屋门上大街上去了。
一会儿,老头子回来,准备给孙子们发压岁钱。
老大媳妇全部洗刷完毕了,也坐在屋里看电视。
老头儿把三个孙子一个孙女叫到一起,排队发压岁钱。
孩子们兴高采烈,齐声谢谢爷爷,祝福爷爷。
老头子拿着崭新的绿色票子,每人一张50块。
老大媳妇也从屋里出来,给老二家俩孩子每人一张100的。
小月坐在那儿,始终没有站起来。
她是在赌气,也是玩精,不想给两个侄子压岁钱。
公公看她坐那儿像稳塔一样,有点儿不满意,轻声说出了一句话:
玩精里,不懂里话儿。
洪晨过来,不给侄子发压岁钱不说,居然还没事儿找事儿。
他一看,都给孩子们发压岁钱,就问自己俩孩子:
爷爷给你们多少?
孩子们拿给他看。
万万没想到,他一看就毫不客气的说老爹:
爹,你应该给俺俩孩子发一百。咱是一家儿,哥嫂和两个侄子是一家儿。
四个孩子都发一样,你做的不对!
爹本身就对他们两口子不发压岁钱不满,洪晨又这样无理取闹,就是添堵。
因而,他瞪着眼说:
孩子们都一样,都喊我爷爷,为啥给你那俩一百?!
你讲不讲理?!
因为,咱是一家儿,成天一个锅里刷稀稠!洪晨理直气壮的说。
俺哥嫂成天又不管您俩,你应该少给他俩孩子钱。
老头儿一听气了!
洪晨,你说那是啥话!你懂不懂道理?!
孩子们一视同仁,都喊我爷,都是我孙子。给你一个锅里刷稀稠,您娘俺俩没有干?!
家里活儿,小月干了几下?
饭做了几回?衣服洗过几件?
地里活儿,你俩锄了几次草?打了几回农药?浇了几回地?
有时候,您哥嫂心疼俺俩,下地帮忙。
收麦子收玉米锄地,您哥嫂少干了?!
洪晨一听,也恼了!
那你说,都是你干里?我没干一点儿?!那麦子咋进家了?!
爹说:除了晒干了往仓库里倒,你背一下。
您一家儿四口还得吃里!你老亏?!
爹用手指着他说。
洪晨一听,毫不客气的说:
爹,你有本事,你去找哥嫂吧!
以后,你跟着俺哥嫂去吧,我不要你了。
你能干,去跟他们干去吧!
分家!俺要俺娘。
他这一说,老头子愤怒了!
我还没有老,还轮不着你给我分家!
这房子是老子盖的,你有本事出去,自己盖去!
万万没想到,小月从屋里出来了,用手指着公公:
这房子是我嫁男人嫁来的!你说赶我们走,就走?!
你当不了家!
真是半路插个驴嘴巴,让事态严重升级。
一家人吵的不可开交,院子里来了很多乡亲看热闹。
老大和媳妇,拉拉这个,拉拉那个,好言相劝,没用!
看来,今天非得分出个子丑寅卯来。
说白了,洪晨不想要爹,想分家。
要娘,是因为老太太任劳任怨,是个百里挑一的好人,是个当之无愧的好保姆。
最后,大哥开口了。
洪晨,既然你不想咱爹在这儿了,那就住我那边去吧。
他这话一出,没想到,爹不干了!
不行!我现在身体还好,没有到快死的地步!轮不到他当家儿!
我还没老的不能动,您娘也不是五老七伤了,不屑之子可想让俺俩离婚里?!
光要您娘,让老婆儿成天给你们做吃做喝,想使死她里?!
没门!想瞎你们的狗眼!
走了,俺俩一起走!不走,都留下!
洪晨一听,就说:中,走吧,您俩都走!走了就别再回来!
活着不养,死了我也不葬!
谁也没想到,他的嘴里竟然对爹娘说出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老少爷们都沸腾了!
洪晨,你说那是啥话?!
洪晨,你有没有良心?!
洪晨,百善孝为先,你说这话,要遭报应里!
洪晨,你生那孩儿是弄啥里?!
洪晨,早知道你这样儿,小时候您娘不如按尿罐儿里唚死你!
洪晨,好歹您爹养大你,给你盖房子娶媳妇,说这样的话,不嫌丢人?!咋张嘴了!
……
大家指着他,说话毫不客气!
有的人,直接骂出来了。
老头儿伤心了,老婆儿也伤心了。
爹摇摇头,不操了,两眼有泪光,不说一句话。
没想到,这就是自己养大了儿子!
给他盖房子娶媳妇,又给他带大了孩子啊!
到头来,竟落到这种地步。他太伤心了啊!
子不教,父之过。自己无话可说。
娘直接哭起来,哭着哭着,突然,她拿起笤帚,用力朝洪晨身上抡去!
养这样的儿子有啥用?!你是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是吃我的奶水长大的,竟然说出这话!
早知道生了一个白眼狼,养了一个冤家,就不该生你!
娘把笤帚一扔,生气的说:狼娃儿,娘不该生你!
您爹俺俩不用你养活,没人管了,将来沟死沟埋,路死路埋!
狼拉狗啃,与你无关!
哥嫂把爹娘拉走了,临走就穿了随身的衣服,一根线也没有多带。
这一走,爹娘与他走碰头,他都不吭声。
哥哥人缘好,在村北头的大路边,盖了两间房子,办了一个糖烟酒代销店。
让爹整天在里面招呼着。
原来爹在生产队里当会计,有人缘。村里好多人来买东西。
他看利比较薄,生意一直不错。
这下子,更是让洪晨生气。
他对别人说,爹娘都偏心,成天给大哥干,赚钱都给哥嫂了。
以后,死了也不看他们一眼!
他和老婆不理爹娘,也给两个孩子交代,不要给爷爷奶奶说话,气死老头儿老婆儿。
老头儿老远看见,老二家的孩子走过来,赶紧叫他们。
万万没想到,两个孩子听到叫声,扭头就跑了。
没办法,啥爹娘教的啥孩子。
儿子媳妇指望不上,还指望孙子?
痴心妄想!
只不过,是又一辈儿人罢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几年过去,老头儿突然生病了。
平常身体很好,一生病,就很严重。
检查结果出来,是肺癌晚期。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躺到病床上,想自己的孩子。想老二一家人。
那毕竟是自己生养的儿子啊!从小到大,自己没少疼他。
小时候,他生病发烧,半夜里,自己抱着他往诊所里跑。
过年炒肉,洪晨爱吃肉,自己碗里的,一块儿不剩,全部挑给他。
上学时候,下雨天,他俩撑一把伞。自己衣服湿了一大半儿,孩子身上一滴雨也没有上身。
串门子,半路上,儿子走不动了,他蹲下来背着他走。
给他盖房子娶媳妇,自己多作难,几天几夜睡不着,硬是扛下来。
多少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
他轻轻对老婆说:你去把老二叫过来,就说我想他了。
在医院住了多天,洪晨知道,可他就是不去看爹。
自家的一位伯说他:洪晨,你爹病了,很严重,在医院多天了。你也不去看看?
他直接说:他心里没我,我也没他!大哥是他的宝贝蛋儿,我是土坷垃蛋儿。
爹最后被拉回了家,临死之前想见小儿子一面,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居然没有实现。
大哥去叫他,看在爹生养一场,看在爹给他盖房子娶媳妇份上,看在给他照顾孩子的份上,去看爹最后一眼。
大哥在求他了,满足老人最后的心愿。
他没有走进爹的床前,没有端一杯茶,没有喂一口饭,更没有叫一声爹!
爹出殡那天,舅舅来了,几个老表来了。
其中两个老表走进他的院子里,把他拉到爹的灵前,按住他跪下。
他假惺惺的哭了几句,显得一点儿也不真诚。
爹入土为安后,几个老表把他按地上,抡起拳头,打了他一顿。
娘不理他,也不见他。
遇见他,也不搭腔儿。
想想以前爹娘做那么多对不起自己的事儿,洪晨不想站起来。
哥对他说:
进去吧,娘最后一口气,在等你!
他站起来了,慢慢走进娘的屋里。
娘最后的时光,多么可怜。
看到她瘦弱不堪的样子,他突然伤心了。
双腿一跪,叫了一声:娘!
小时候,娘给他做新书包。
小时候,娘给他穿新衣。
娘给他娶媳妇,娘伺候老婆月子,娘给他孩子洗衣服做饭……
一幕幕,在脑海里出来了。
他握住娘的手,哭出来。
娘睁开眼,看看他,露出了笑,眼角流出了泪。
她手一松,咽气了。
洪晨嚎啕大哭起来。
以后,再也没有娘了!
你声音再大,那怕炸雷一般叫娘,她还会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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