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带不走的只有这一碗乡愁

      “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是成都，“地富鱼为米，山芳桂是樵”是成都，“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也是成都。这个被无数诗人赞美的城市，便是我的故乡——成都。她是我的来处，总希望未来有一天，她成为我最后的去处。人将而立，同龄人几乎没有例外地开始童年的味道。小时候家门前巷口一碗羊肉汤的滋味，总是让我挂念，也许脑海中的留恋，正是我们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记忆中童年的成都，府南河是可以游泳的，天府广场是可以悠闲散步的，宽窄巷子不是旅游景点，玉林路的尽头也没有小酒馆。如果所有灯都熄灭了，那就躺在奶奶家门前小院的草丛里，卧看牵牛织女星。能够唤起一个人记忆的，并不完全都依靠于坚实的物质。如果余光中的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那我的就是“一盆热辣辣的火锅”，如果鲁迅对故乡的追忆是“六一公公的罗汉豆”，那我的就是“一碗素椒杂酱面”。

      小时候住在后子门的我，记忆中家里饭桌上总是离不开一碗麻婆豆腐。那时还没有满街骑着电瓶车的外卖骑手，如果要吃正宗的麻婆豆腐，我就带着大人给的几块零钱，拿着碗底永远缺了一块的搪瓷碗，穿过鳞次栉比的小街，上骡马市“陈麻婆豆腐店”，不走店正门，直接从后门进到厨房，把碗交给师傅，在有些油腻嘈杂的后厨等待片刻，就能端一碗冒尖的豆腐，回到家里摆上桌，依然是热气腾腾的。豆腐表面盖着一层红色的辣油，中点点缀着些许蒜苗，伴着香气扑鼻的花椒味，不禁让人胃口大开，吃得满头大汗。

      “陈麻婆豆腐店“边，是一家专买过桥米线的”滇味餐厅”。餐厅至今依然保持着国营餐厅的装潢，里面是依次摆开的几张大圆桌配最简单的塑料靠背椅子，进门先去的收银台点菜。付完钱，餐厅里的阿姨会给你一双筷子并一张餐巾纸，可以坐在圆桌旁等着上菜了。米线端上桌时，有一碗黄澄澄的鸡汤，一碟绿绿红红的配菜和一碗洁白米线。汤上覆着厚厚一层鸡油，不见热气，只等你剥开浮油，把肉片、蔬菜、米线按顺序倒入汤里，急着吃下第一口，才知道汤汁滚烫，却又想着急忙慌地想吞下这一口鲜美。孩童时的我喜欢这充满仪式感的食物，每一次总要自己亲自操作一番，顾不得大人“别烫了手”的叮咛。长大后去云南旅游，在当地人的带领下终于有机会一尝正宗的过桥米线，却总觉得比不上记忆中童年的味道。

      在成都说到充满“仪式感”的食物，估计没人能拒绝火锅了。坐在同一屋子里，围着一张大大的桌子，守着等着一口锅沸腾，感受着腾升起氤氲的雾气，看到在浓醇热汤中翻滚着的各中菜，天南地北地侃着，这种惬意和快感绝不是文字或言语所能表达的。一桌油火的缠绵，把一座城市的包容与悠闲都融在汤汤水水里。“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吃火锅，吃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团圆的氛围。火锅店，也许就是成都的“咖啡馆”。成都人总有一万个理由相聚在一起吃火锅，哪怕旅行归来，在路途上吃遍山珍海味，下飞机第一件事，都是拎着行李直奔火锅店，把毛肚、黄喉、鸭肠倒进锅里再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2008年到独自一人离开家乡到重庆读大学，望着石门大桥如蜘蛛网般的高架桥和沙坪坝永远只有一个方向的公交车时，才发现原来不是每个城市，迷路了“倒拐倒拐倒拐”就可以回到原点。就算来到这个麻辣火锅发源地，在异地同成都老乡约火锅店一叙，我也要提前去超市买一瓶耗油，配着蒜泥、香菜、芝麻油调出的油碟，只有这一刻，才能感觉家乡并未远离、乡愁得以慰籍。

      此时，你若来成都寻我，就去科华北路、大石西路、一品天下、青石桥……我带你去吃宫保鸡丁、锅巴肉片、回锅肉、夫妻肺片，其实我还想端出东坡肘子、鱼香肉丝、龙抄手、钟水饺……但要让我与你细说成都的美好滋味，便也是所有的星光都熄灭也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