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 —— 邓树荣的戏剧《麦克白 》

2019年3月23日，深圳市南山文体中心剧院，《麦克白》最后一场演出。

关于《麦克白》的戏剧、影视有很多版本，但邓树荣导演的版本称得上标新立异。他并不是对莎士比亚作品的翻译，而是在此基础上的再创作。邓导的《麦克白》，讲述的是一对夫妻，做梦回到中国古代，成为了麦克白和麦克白夫人，在中国的大地上演绎《麦克白》的故事。

邓导的这个作品非常大胆非常创新，他让身着现代流行服饰的男女主人公在中国山水风景、中国古代服饰建筑、东方佛教音乐、西方古典音乐的环境中利用粤语演绎经典。随着麦克白身份的不断提高，男女主人公的服饰也随之变换，与周围人物的古风服饰形成鲜明对比。对于我这种重度脸盲症患者，最大的好处就是瞬间找到麦克白在哪儿。剧中东西方音乐不断交织，沉重密集的鼓点让人心惊胆战，貌似轻柔的舞曲试图掩盖欲望的残暴，洪亮的钵声似乎在脑海中响起，发出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回头吧，再走一步将万劫不复”。可是，还回得了头吗？

以不义开始的事情，必须用罪恶使它巩固。

在剧目过半时，邓导又将男女主人公互换，让男主饰演麦克白夫人，女主饰演麦克白。当看到麦克白身着一袭红色旗袍出现在舞台上，化身麦克白夫人的时候，我明显能够感觉到现场绝大多数人和我一样惊奇，但随即也就释然了。麦克白最初不敢谋杀邓肯，在他的夫人不断怂恿下杀了邓肯，内心何等沉重、愧疚、自责，以至于茫然失措，出现幻听，不断清洗手上的鲜血，到后来，他一步步害死了班柯、麦克德夫的妻子和孩子，残忍却毫无畏惧，变成像麦克白夫人那样；麦克白夫人最初竭尽全力劝丈夫杀害邓肯，甚至亲自上阵制造杀人证据嫁祸给侍卫，认为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的丈夫没有君王的气魄，后来因内心的不安变得胆小、懦弱，出现幻听甚至精神失常，好像之前的麦克白。似乎，在某个瞬间，或是某段时间内，麦克白与麦克白夫人的灵魂互换了，最后登上王位的，可以说是麦克白，也可以说是麦克白夫人，谁说的清呢。再或者，麦克白与夫人本就是一人，他们俩分别是一个人的两种性格，整个故事就是讲一种性格如何从另一种性格手中夺得身体控制权。

在演出结束后的交流中，邓导提到过，最初的版本是没有角色互换的，这是邓导后来的神来之笔。我们都知道身体是有性别，那么精神是否也有性别呢？

女巫的预言，枕边人的碎语，内心的欲望，让麦克白舍弃了一身荣耀，泯灭自己的良心，弑君杀臣。最终麦克白的头颅被砍下，女主人公醒来，唤醒了身边的丈夫，一切成了南柯一梦。如果这一切从头再来，是否还会有同样的选择？

最后，摘两句我喜欢的台词做结。

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划脚的笨拙的怜人，登场片刻，便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不要贪恋温柔的睡眠，那只是死亡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