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且传奇

作者: 迷路的探花 | 来源:发表于2019-09-28 10:19 被阅读0次

     

    苟且传奇

    她和赵明诚的那段婚姻里,既有“赌书泼茶”的风雅,也有“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的娇嗔,更有不输王安丰夫妇“卿卿我我”的甜蜜。

      在那个被围在封建礼教的时代里,难得这样。

      “赵、李族寒,素贫俭”,赵明诚常在每月初一和十五把衣服当掉,为的只是和她去相国寺买碑文和吃食。许多年以后,当她回忆这些日子的时候,仍“自谓葛天氏之民也”。

      在总被柴米油盐酱醋茶消磨的婚后生活里,难得这样。

      欢愉总是短暂的,李格非被划作元佑党,李家的命运多舛起来。她向公公求援,却遭冷眼,留下了“炙手可热心可寒”的慨叹。无奈,她只得回山东明水投奔娘家人。

      政治风云变幻莫测,两年后,党禁之争解除,而赵挺之落马,两人又辗转到了青州。无论得势还是失势,他们的生活总是晶莹而雅致的,不离不弃。

      在颠沛流离的艰难岁月里,难得这样。

      赵明诚惜书到了琐碎自扰的地步,而她“去重肉去重采”买来书,不为藏只为看。他们一度计划卜居赣水之上。途径安徽贵池,赵明诚收到朝廷任命,当即决定赶赴建康朝见,而留她一人在贵池。

      分别,她看到的是他“葛衣岸巾,精神如虎,目光烂烂射人,望舟中告别”。她或许应该歌颂丈夫不以眷属为重,然而自我意识觉醒的她心有不甘,不愿看到自己倾注半生灌溉的花朵在功名抱负面前形如草芥。于是她再次挽留,“如传闻城中缓急,如何?”

      赵明诚抱以一意气风发的戟手。

      再相逢,已是末路。她望着病榻上“殊无分香卖履之意”的赵明诚,像是望着一个孩子。泣而未哭。

      在痴心深情地流浪过以后,难得这样。

      秋菊开,秋菊落,后来的日子,李清照好像一直活在秋天里。书画彝鼎都作了土,张汝舟也作了土。五十二岁的她翻开《金石录》,如见故人,还是赣水边,客舟里,宝马上的情景。她大概说不出“今生不欠,来生不见”的话,但一定还会和赵明诚辩一辩。

      世间有多少传奇,受不了推敲,经不起考证。当事人宁愿缄默,乃至于自欺欺人地添改,意图让自觉缺憾的人生在后世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晶莹无暇。然而她不愿成为那个沉默的大多数,以其粗枥沧桑的质地,活得可叹可泣,写得可触可感。       

    李清照的《金石录后序》是一把顶精致的钥匙,有人用它打开情深雨蒙后的副本,有人用它锁上风花雪月中的流连。

      它让我们看到了一段苟且的浪漫。但我仍愿将它收藏起来,因为多年以后,它定然是又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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