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瓜得瓜

1

院里的杏

东窜西跳，躲躲藏藏，在外飘泊四年，我和文杰回了家。

院里杂草丛生，孤寂荒凉，第一次回到这里，我对孩子说，这就是咱的家，文杰表现出很意外的惊喜，他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家，就像突然拥有了巨大的财富，一种很满足很幸福的表情。

家虽破却是自己的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何况在外租房子要花钱，面对的是一些陌生人，一回家看到熟悉的左邻右舍，感到格外亲切。

满满几大缸的麦子，都叫孩子奶奶早就弄家去了，摆摆净了，家里一粒粮食都没有，找表姐借了七十斤麦子磨了过年，在外面的这几年，什么都是买了吃，抬手就花钱，我又不舍得多花，真正体会了物质的贫乏。

以前在家里，花生地里的草深过膝盖给人割了喂牛，我不知道去看看，人家粮食堆成山，我一点也不稀罕，不感兴趣，究其原因从没缺过粮食，没耽了吃。此刻的我，这一回一下子体验到，有粮有菜有家真是莫大的幸福。幸福就这么简单。

所以就从这一刻起，我对种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种的管理的很上心。第一次看到收了那么多的麦子，满心的喜悦满足，西邻笑我，你看你喜得咯。

收了花生，留下打油的，大部分必须卖了，我有点不舍得卖，好想自己都吃了才好，就留了好多吃的，最后没吃完，过了夏不怎样，也扔了。是因为这几年在外太缺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时愣是不舍得花钱，我住的地方，每下午有出摊的，什么都买的到，肉啊鸡腿啊！文杰喜欢吃什么就给买什么，喂的胖胖的，愣是给撑的吃伤了，如今不怎么喜欢吃猪肉了。除了保证小孩吃得好好的，我自己真的很艰苦。

2

回家后，村里人都说我生了小的变了个人，不变能行吗？

孩子是自己想要的，要了就要负责任。既然为了孩子有个安定的环境，我不能出去，那我只能在照顾好孩子之余，尽量把地种好。

所以我每天所干的是所有人都不爱干的没有什么效益的而且是我从小鄙视的活，这在以前，那是不可想像的，记得做女儿时，嫁到外村的邻居的女儿回娘家，对象在外挣钱，别人说她自己在家很能干，她说:“不就二亩地啊”那语气好轻巧啊！当时，我十二分地感叹，不可想像啊！

她基本没上学，从小就干活，锻炼出来了，确实能干。而我从小上学。干家务活不少，地里的活顶多农忙时当个配角，真没出什么力，没锻炼出来。这些年真是出了力了，干的活不少，但是和那些能干的人比，三个不顶一个。好在机械化种和收，不用锄地，除了这些，如果我不会开三轮车，仍然不能凑合把家自个撑起来，供一个学生上高中上大学，钱是一把一把地忘外拿。这些年，我真是尽力了。据说选拔某种项目的运动员，要看其骨骼发育情况，比如要十岁的孩子，孩子的骨骼发育在十一岁，那就淘汰，干活锻炼对身体的影响，我的体会，也是这么回事，像我这样再怎么锻炼也为时已晚，不可能像人家那么能干。

西邻长的很瘦小，和我站在一起，谁要不说我比她更能干，那才怪，前几年她去瓦厂方瓦，每天挣一百多一百五六十，不用八小时活就干完了，在她家门口，我说，这活我能否干得了，一村民肯定地说:“你干不了”人家比我还有数！

一开始没考虑效益，那时花生四五块钱一斤，最贵六块多一斤，玉米是一块一二一斤，每年所有的地全部种满，那些三分二分偏僻的大机子不能扶沟的小地就有五块，我都自己扶起来也种上。想想自己真是勤快得过份啊！

3

孩子大奶奶家和邻村换了块林地，在遥远的东北岭，她们全家都出去了。她喜欢我多些，叫我种，共有一亩多地，土最好的有三分，每年，我把文杰送了学校去，然后，用三轮车拉着犁，地膜，喷雾器，水，种子……现扶沟，现种现盖地膜，然后再打上除草剂，一次完成。那儿是黄沙土，结个花生也漂亮，长个红薯也光滑，这儿附近一大片山岭地被人承包，修了水泥路，两边栽了很多好看的树，也有苗蒲，北边有个很大的水库，风景怡人，平时，经常顺着水泥路骑电动车到这里摘个爬豆啥的，不仅不嫌路远，还很愿意到这里来看看。

每次来种花生，瞅着手机，看着点，有一次刚要回，校长打来电话，他是看见只有文杰自己还在校门口，不放心。

那不好的地方，我再次去用单人犁穿上沟，种上黄豆，红豆，绿豆，边上也种一些豆角，最外边的一个大堤，是用挖掘机筑起来的，土很深，我种上爬豆，每年结好多了。种了几年后，农产品不值钱，就不种了。孩子大爷爷又找挖掘机整理这里的时候，把堤下边又扒出一点好地，整个这里有小二亩，给文杰大娘种了。

孩子大奶奶家好地我还包了一亩，每亩一百元。文杰那时没有地，新生的小孩都有地，文杰七八岁了，户口也落了，就是没有地，后来文杰有了地，更多了，不想种那么多，薄地就不种了。

4

有年天大旱，好多地方的玉米产量很低，水库里的水不多，虽然好多泉眼也源源不断地冒水，一次只能放一台机子，多了供不上，我天不明就拉着汽油机和管子去了，就这样三亩玉米我浇了三遍，长的非常好，弄了至少三千多斤玉米，那时玉米一块一二毛一斤，贵时到一块四五，也多少卖点钱。记得当时给孩子奶奶浇那半亩玉米，上午天太热，两个孩子去和我帮忙，还是心疼小孩，我让他们在树林里，任务就是看一下机子，加点油啥的，干透了的地，浇了两个半小时，胳膊晒的好疼。给这半亩地浇另一遍水的时候是晚上，浇完我家的就天黑了，必须接着浇，好容易挨到的机会，那晚，我们浇完还有接着的，孩子和我帮忙，打着手电照着，一擦一滑地真是不容易，那几年给孩子奶奶浇地拉东西，也出了个好力，虽然孩子奶奶孩子好几个，但是，我不能也跟着别人学，也不给干，看在她帮我照顾孩子的份上，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好。孩子爸爸不在家，自顾不暇，还能给孩子奶奶出这么大力帮忙的儿媳在我们这里基本没有。

有两年花生大丰收，我家种的比人家少。每年猪饲料袋收四十多袋，每斤皮花生才卖两块一一斤，粒粒皆辛苦啊！春雨贵如油，巧了下点雨，往往雨量不够大，就要抢种，有一次，下午我把文杰从学校接回，直接到地里，我叉眼，他给点种，天黑以后，迷迷朦朦的，我又种了有二分地，这孩也不赖，一个小小的人儿，端着个塑料舀子，蹲在花生沟边摸索着，点的种一墩不漏。结果花生那么贱，我一下子烦了，对种地失去了兴趣，家附近有了可以顺便挣钱的厂子，更觉着种地太不合算了。

我就改了策略，种地的原则是弄点吃的，把文杰送了学校，我就去厂里干活，中午文杰在学校吃饭，下午放学再去接回，零带着一个月可以挣一千五左右，因为不是天天去，挣得少，我和孩子零花家用满够了。就把薄地撂了荒，好地还是多了，就把好地也随心所欲地摆摆，有时为了省劲，穿上点黄豆，或大麦，叫它自生自灭，打多少算多少，都算白拣来的。听有人说不爱种了，随便种点荞麦，也打算尝试一下。

水库西边八分地，要是别的村民今年一定种上花生，我一多半种了旱稻，因为我和文杰都喜欢吃米饭，全种觉着割的时候有点麻烦，值不当去叫机子，人家也不愿伺候。至于打很容易，放在院里晒晒，我开着三轮车多转几个圈就行了。挨着旱稻我种了两沟半芋头，芋头西边准备种三沟地瓜。地瓜西边又种上了超过一分半地的谷子，约摸着我割的那块网子能护过来。

我的地我做主，水库在旁边，一节管子到地，它们只要不缺水，一定丰收。胡种胡收，家里吃的什么都有，除了肉食鱼类等去买一点，其它自给自足，很丰富，我也有一点小小的成就感，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返朴归真，我觉得这样的田园生活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