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的周末如同早上无边无涯的灰色云层一样阴郁,平淡而低沉的阴云像镜子一样,把他的心情全部投影在空中,只有缝隙里浅浅漏出来的阳光,才提醒着他,这是一个周末,难得的休息和团圆的日子里的一天,可是郑乾并没有觉得任何的依赖和留恋,好像在匆匆地完成一项任务,或者赶快地赶往一个目的地,中间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没有停留,也不让人停留下来,于是,呼啦啦的从周五的匆匆,就到了周日的这样一个早上,你问他,周五和周六都干了些什么,他总会茫然地看看天,眼神空洞地样子,好像就已经做出来回答,接着经过长长的沉默之后,绞尽脑汁的思索也许就只能换回来不知道,也许还有几个简短的字词,含含糊糊地,断断续续地说着,“大约,也许,写写作业,然后玩了一会游戏,做饭之类的”,那些惊悚的停顿,更让日子的苍白凸显出来,就如同给本来就是灰色的图案增加了黑色的背景。
郑乾努力地把日子的海绵挤一挤,想要从里面挤出某些水,然后寄希望于从中找出精华的部分,可也总是事与愿违,他不得不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人设,其实,他何曾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普普通通地来去,然后被风一吹,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编程一堆无机盐再称为植物或者动物的养料,如此不断地反复循环,这样的日子说起来的确是无聊透顶,而且生命的短暂,之于宇宙的进化,那简直是丝毫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就越发觉得生命的卑微。
虽然郑乾不停地把自己的普通挂在嘴边,但是越是把普通挂在嘴边的人,越是倔强的人,他们心里还是决然地无法接受自己只能是个普通人的事实,仍然努力地纷然地,甚至悲壮地进行着毫无意义的抵抗和挣扎,这些挣扎毫无疑问地带来更多的质疑和冲突,然后在一片冲突的海洋里,一个人就慢慢被淹没了,甚至决裂一般地沉到海底,郑乾显然就是这样的,他甚至预测了未来阴霾的天空,那些曙光,都是骗人的希望,最终一切都想阴云一样盖下来,把一切都遮挡地严严实实的,无法呼吸。
郑乾此刻其实还有些世俗的任务要完成,座位一个人的个体,他始终摆脱不了作为人的本性,比如经过长久的职业生涯,锻炼出来的当日事当日毕的秉性,他在周六的早上列出了不长不短的清单,里面列出了下周的备课,还有他接的私活的工作,数了一束,竟然也有六七条之多,任务一旦钻到他的脑袋里,就像虫子一样,挠着他,让他不得一点安宁,他的脑袋就伴随着剧烈地疼痛,他整个周六都是皱着眉头的,他还在坐在儿子旁边,左右上下旋转 着自己的脑袋,他儿子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怎么你的脖子咯嘣咯嘣响”,是脖子上的二级的声音吗,郑乾把耳机取下来,又重复了几下刚才扭动脖子的动作,他隐约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他以为只有自己能够听到那些骨头关节通过血肉这些液体或者固体穿到耳膜的声响,通过儿子用力的点头,和惊慌的眼神,郑乾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复,原来这个声音是很大的,而且儿子的眼神给他一种错觉,好像他非常担心他可能会再扭动一下,脖子断掉,郑乾也就停止了类似的动作,至少在有人的时候,他僵硬的骨头里像倒刺一样直戳着自己的脑袋,他本来想让自己的血液活动起来,把那些倒刺一样僵直的血液和肌肉冲的活动起来,甚至带走那些恼人的头疼,可是最终没有效果,反而增加了一丝丝不安的气息。郑乾还是吃了片止疼药,再给自己充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两方面的力量,他需要借助,来克服着伴随他多年,并将持续很久的老毛病,和老对手。
郑乾的任务有几条,事情总要坐起来才可以,有些事情的烦恼都是因为只是空想而不动手去做带来的,比如对那些事情复杂程度的担心,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只要郑乾闷头扎进去,事情反而没有想象中的复杂,这有时候总会让他丝丝缕缕地想起上一份工作的日子,他每天都因为想而少做,渐渐被积累起来的忧愁压垮地,最后灰头土脸地逃离,甚至不顾老朋友的脸面,以至于到现在还不能正常的交流。有些梦也是跟那些时候有关,可是人这种生物,在某些情况下,总会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那时候的挣钱就是这个样子的。而那些痛苦,那些自寻烦恼,在事后看来,好像也不像之前想象的那么难解,虽然事情的难度是不小的。郑乾还是时不时地就会想到那些日子,他也在努力地抹去那些痛苦的回忆,这些天连续不断地进入到梦境的忧虑,多少就与他那是的日子相关系,他把他归咎于看到他们新发布的产品了吧,于是那些熟悉的气息,一种着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空荡就又回来了,伴随着窗口看出去的茫茫的野草,铺天盖地覆盖了厚厚一层的荒草地,他就在哪个窗口无数次的望出去,还在这里遍地走变往外开,原来京城,之前的皇帝脚下也有荒凉的地方,不像影视剧中的繁华,他的心也就备着黄彩一层一层地盖住了,而那种荒凉的空荡总会因为郑乾洗澡时使用的阿迪达斯沐浴露带回来,于是挣钱每次再用的时候,总会不经意地狠狠几上几下,可是剩下一个瓶底的沐浴露,好像总也用不完,总是有那么一层浅浅的蓝色耀武扬威地宣称着,那些痛苦好像永远不会离开,就像这些沐浴露的蓝色液体一样粘稠而顽固。
郑乾在努力地去除那些痛苦的记忆,他那时候的背包已经丢弃在学校的垃圾桶里了,他的那双亚撒色的球鞋,也扔到了小区的垃圾箱,还有牙刷和牙膏都已经尽数被丢弃,还掉了一批,现在好像还有几个为数不多的,比如这瓶沐浴露,郑乾在腾起的热气里,仇恨地凝视,他在心底好像发着都市一般,下次就要彻底得用掉,然后扔到马桶旁边的垃圾桶里。
郑乾的周末过去了大半,下午他就要接着同样的步骤,地铁火车出租车,再赶回他的那间简陋的办公室,而这种惯性一样的生活,那种回去的冲动,或者离开的想法,却给他带来一丝丝的希望,他觉得不正常,但是却无法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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