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少跟如花在石塘咀的倚红楼一见钟情,初逢的一场戏文“你睇斜阳照住个对双飞燕,独倚蓬窗思悄然......”两眼都直直相望,毫不避让,中间多少柔情绮思,心事眼波难定。如花一曲将近,十二少忙接上“愁对月华园”,如花抽身离去,掷下一句“哪来那么多愁”。满座窃笑,十二少抬眼一笑,径自落座,唇角笑意再未散去。
再见,她作矜持,却掩不住满满欢喜。深深浅浅的试探,彼此好一番柔情的作弄。都是风月高手,此刻却都回了小儿女样貌,都是些小心思,笨拙而真切,试探又匆匆。
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大红的炮仗跟联终于化了她的心。“你有好多种样子,浓妆、淡妆、男装、不化妆,还有现在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都喜欢,分开加一起都喜欢”
场景切换,已是五十三年后,已经殉情的如花回人间寻找十二少。“3811,我在老地方等你。”五十三年后的呼唤,物是人非,等待是焦灼的,她想与他朝朝暮暮岁岁年年,只想在忌日时找到他。剧情缓缓推进,五十三年前的故事也慢慢浮出水面。
塘西的脂粉太浓,融不进寻常人家,才子佳人的故事没那么如意。十二少的家人不能容忍她的存在,他只好在外面租房。此时的风尘却不易过了,没有了经济来源,如花在倚红楼赚钱家用,十二少去戏院做戏子。
情到深处,阴阳不隔。他为他抛去家庭抛去繁华,甘愿去为一卑贱戏子,甘心从台下耍乐的看客摇身变成台上耍乐的艺人,也只换来两人终日缱绻。
他们的爱情不是没有嫌隙,不是没有堕落,更不是没有怨念没有饮恨。却也只是冷眼在那肮脏的世道里寻找着最后一丝纯净的爱情,最后一丝轰轰烈烈。冷眼人世,终于决定共赴黄泉。
只是如花在阴间等了五十三年,也不见十二少,回到人间来寻。却在七天的苦苦寻觅中发现那个肯为她殉情的十二少没有随她而来,尽管她在酒里放了安眠药,十二少也还是被救活了,再也没有勇气自杀。
“振邦,振邦,今天是三月八号,现在是十一点,三八一一。振邦,记着,记着这个暗号,假如来世我们变了样子,或是忘了这件事,只要看见三八一一,你就知道我来找你,我就知道你来找我。”
此刻,我想如花已经明白,可是依然要问个清楚,寻到片场,只见那个风流倜傥的十二少俨然是一个被岁月碾压的老人。此刻的十二少,如同行尸走肉,妻离子散,家财散尽,佝偻而卑微的活在片场,失去尊严,一生都没有顶天立地活着,活得甚至不如一个鬼。
最感动的场景,不是十二少在戏院抹脸戴冠爬摸滚打,不是他们双双赴死吐血而忙,不是苍老的十二少求如花原谅,不是如花决绝的离开从此不再见,而是十二少给如花戴上胭脂扣,突然伏在她肩头痛哭的那一刻。
“名妓痴缠,一顿烟霞永诀;阔少梦醒,安眠药散偷生”
我想十二少是爱过她的,为她背叛家庭,为她混迹梨园,为她放弃繁华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只是再也没有那样的勇气去爱去殉情,到底还是选择了活着,活在娇妻憨儿的陪伴下,活在金钱权利的围绕下,只是世事难料,谁知道后来的日子那么凄苦,妻离子散,所有人都嫌弃,世事渐渐把那个温柔多情的美好的男子变成了那样卑微难看的样子。
人世哈,谁能料到世事,这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却是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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