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要彻底离开这里,阿东心里想,那就多待最后两天吧。
白天再去感受一下车来车往、人潮汹涌城市的繁华,晚上再去江边看看两岸的灯光璀璨、绚丽多彩,阿东心里突然一阵辛酸的感觉,虽然以前工作收入不高,每天两点一线、生活平淡如水,倒也落得自在,可如今呢?存款、工作、女朋友都没有了,人生的寄托全被剥夺,感觉一下子身体都被掏空,就剩下一具皮囊。
一边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一边想赶紧逃离这个伤心之地,让阿东矛盾重重,可是不甘心也改变不事实了,迟早都是要离开,早一点离开早一点收心吧!阿东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火车站。
第二天,到家后没多久,哥哥正好打电话来问,却不知道他不仅不在南海市了,还在庆州又待了一个多月,如今又回到了老家,让他惊讶不已。
母亲看到儿子回来,悲从心底串到头上,已经预感到的儿子又心灰意冷了。但为了儿子独立正常的生活,母亲还得不厌其烦地劝他出去上班。
即便一次又一次的苦口婆心,阿东依然无动于衷,完全听不进母亲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当面的劝说都没有任何效果,更别说哥哥和妹妹在异地电话劝说,只能是多此一举。
此后,阿东就开始我行我素、彻底放飞自我的生活,无所求亦无所愁,与其为失去了、得不到而痛苦,不如不追求、不拥有。
为什么要辛苦地去赚钱?为什么要承受失去的痛苦?为什么要过分地苛刻自己?努力不一定有好结果?有好结果不一定能长远。生活似乎永远都是未知数,让人触不及防。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阿东也开始慢慢跟着父亲的脚步:时不时地从老房子走到新房子,或是从村口走到村尾,看见熟悉的人也从不打个招呼,只是呵呵地笑。很多时候,他一边走路一边带着庆州方言自言自语,没有人能够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就像父亲未失常之前在村里的祭祀活动上所念的咒语一样。
要么,就走到广阔的田野上,坐在田埂上,望着天空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更多的时间,就呆在旧房子里睡觉,白天睡、晚上睡、闭着眼睛睡、睁着眼睛也睡,没人知道他安静的时候,有没有在思考?若有,到底在思考什么呢?
对于儿子突然如此亲近自己,还跟自己吃住在一起,父亲会不会伤心,会不会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许连父亲自己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更别说将儿子推出这个深坑。
就这样,阿东不仅没有出去上班了,还常年累月呆在这样一个父亲的身边,彻底沉沦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沉沦在意外的深坑里,沉沦在人生的黑洞里。即便和父亲朝夕相处,却也是两个极其相似又互相独立的个人世界。
我刚上班那几年,每年春节回去,他父亲见到我,还会很热情地打招呼:“回来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样自说自话似的失常,是身不由己,是被生活的艰辛所逼,还是真如人们所说因为参加祭祀活动被鬼神迷住而得了失心疯呢?
父亲的失常或许更多是受客观因素影响,而阿东呢?深受打击,被人所逼,自我放弃?
人生除了生死,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苦难再多、再大,也难抵世间万物的美好、生而为人的自豪。
沉沦本无罪,可辜负生活和世间的美好会不会是人生最大的遗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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