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沫觉得自己的身体可能真的出现了问题,便计划着要加强锻炼,于是他想到了晨跑,他给自己定了时间,每天大概六点多,就穿好了运动装备,沿着街道跑到海边,又折返回去。
一天下午,路薇来到了雕刻时光。
路薇又点起了她的烟:“陈老板最近生意怎样?”
陈沫回答道:“一般般吧。”
路薇又说道:“怎么不多搞点活动呢?”
陈沫问道:“搞什么活动呢?”
路薇说道:“诗歌朗诵啊,散文朗诵啊,读书交流啊,音乐节啊,放电影啊,啤酒节啊等等。”
陈沫说道:“你想法还挺多的,只是我一个人折腾不起来。”
路薇说道:“叫袁方来帮你折腾,反正他也没事做。”
陈沫笑了笑:“他也不是你所说的没事做,他还在网上写小说呢,不过我还是愿意找他搞一搞活动。”
路薇又说道:“你得有个计划,比如星期一做什么,星期二做什么,星期三做什么等等,每天弄点不一样的来吸引人。”
陈沫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之前做的就太随意了。”
路薇又说道:“我老公做事情就很有计划,他是学计算机的。”
陈沫笑道:“理工男都是很有条理,很理性的。”
路薇说道:“你说的对,他做什么事情都想到怎样最快时间完成。不过他也有感性的一方面。”
“怎么说?”
“我起初是在网上认识他的,他的网名叫Laputa。”
“Laputa?”
“对,《天空之城》里飞行的岛屿就叫Laputa。”
“哦,漂浮在天空中的岛。”
“当时我就对他比较好奇,聊着聊着就认识了。”
“可能每个人都会有感性的东西吧,许多人还喜欢称自己是个孤岛呢!”
“或者每个人都有孤独的一面吧,无法完全被人了解,不就是孤岛了吗?”路薇说。
“但人是群居动物啊,英国有个诗人说,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每个人都存在着与别人的联系。”陈沫说道。
“反正我就是这样认识我老公的,如果没有Laputa的话,就没有这个机缘。其实我在大学拍拖的时候也不只是他一个,我跟他也分分合合几次,后来毕业了,你知道的,毕业季其实就是分手季,但是他对着我说,如果你还愿意跟我一起的,毕业后我们可以结婚,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结婚了。”
陈沫说道:“说明他是个勇于承担的人啊。”
路薇说道:“其实他家家境还不错的,还是本地人,毕业的时候正迷茫呢,他接纳了我。虽然是本地人,但是我跟他却是靠着自己的工作养活自己,当然也不排除以后继承家业。”
陈沫说道:“怪不得你觉得幸福呢!是该满足吧。”
路薇笑了笑,又问道:“我觉得你怎么像个迷一样,突然就出现在了月亮湾,高深莫测的。”
陈沫笑道:“我哪里是突然出现的,我也是坐着火车来到了深圳的。”
路薇说道:“我还坐着飞机呢!”
陈沫叹口气说道:“其实我也很普通啊,早些年我还在道上混过,后来为了一个女人离开了深圳,多年后又回到了深圳,就开了这么间书吧。”
路薇又笑了笑:“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陈沫说道:“一个摇滚女生。”
路薇笑道:“搞音乐的,看来是我的同行啊,她唱什么样的摇滚?”
陈沫说道:“可以不讲吗?”
路薇抽了口烟:“随便你,讲不讲都可以,不过我还是想听听的。”
陈沫说道:“她在酒吧驻唱,有时候唱一些流行歌曲,我印象最深的是她有一天晚上唱了一首外文歌曲《my humps》,镭射灯照着她,她戴着鸭舌帽,在台上轻微的摆动着,你知道吗?那种音乐的魅力是无法抵抗的,我恰巧坐在一个吧台喝酒抽烟,后来……”
路薇追问道:“后来怎样了呢?”
陈沫突然觉得有些话被压了下去,无法再提起来:“算了,不说了。”
路薇笑了笑,没有再追问。
路薇烟抽完说道:“我要看看一下书,争取把这书看完。”
陈沫说道:“那不打扰你了。”
陈沫接受了路薇的建议,又约了袁方说起了怎样组织各种活动的事情,袁方很热心的答应了,袁方又联络了在大学的那班人,筹划着另外一场聚会。
一天柯莉中午跑了进来,一推开门就说道:“有没有刀?”
陈沫问道:“要刀干什么?杀人吗?”
柯莉说道:“别问,有没有嘛!”
陈沫说道:“水果刀倒是有。”
柯莉说道:“给我。”陈沫在吧台里拿了一把水果刀。只见柯莉拿着刀就往里面走,噔噔噔的跑上了楼,过了好一会才跑下了楼,怀里抱着三个被割断的向日葵,陈沫一脸吃惊的看着柯莉:“你怎么把我的向日葵给割掉了?”
柯莉笑了笑:“你这个刀有点钝。”
陈沫继续问道:“你怎么把我的向日葵给割掉了?”
柯莉说道:“成熟啦,你没看到吗?这旁边都黄掉了。”
陈沫一脸的无奈,却又不好生气:“我想留久一点,成熟一点,过些日子再来弄的。”
柯莉说道:“反正我那边楼上看过来,看到熟了还不弄下来就难受。”
陈沫叹了口气:“把水果刀还给我吧。”
陈沫拿回了水果刀,又说道:“这向日葵也是我的。”
柯莉笑了笑:“我收割的,也有我的功劳。”说着抠起上面的瓜子,抠掉了一大块,陈沫只觉得心里一阵惋惜,柯莉还剥开了一个放在嘴里嚼了起来,突然又吐了出来:“生的,不好吃。”
而她手上的那一把又被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陈沫连忙抢回了三棵向日葵,说道:“瓜子要炒熟才好吃,不吃别乱抠,浪费了。”
柯莉笑了笑:“看你心疼的,改天姐给你买一大堆香瓜子,随便你吃。”
陈沫说道:“这不一样,这可是我亲手种的呢。”
柯莉说道:“我去买的话也是我亲手买的,钱还是我亲手赚的呢。”
陈沫觉得没有必要和她争论,也没再说话,柯莉却笑着说道:“我先走了,你慢慢可惜。”
说着跑出了雕刻时光,柯莉回到了金色海岛的三楼,站在楼梯口看着被自己剃了头的三棵向日葵,忍不住傻笑起来。之前柯莉常常站在这里发呆消磨时光,而对面的那三棵向日葵却像三个人站那里默默的看着自己,当然这种“观望”是欣赏,是嘲笑,还是木然全凭柯莉的心情,柯莉不想对“他们”倾诉什么,只是今天“他们”正好围观了心情不佳的柯莉,柯莉瞥见了他们的“嘲讽”,就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冲动,让他们消失,柯莉觉得自己做到了,但是心里的那烦躁的事又何时才能割掉呢?
陈沫看着三棵向日葵,摆弄了半天,又拿出了剪刀剪掉了茎,只留着花盘,在墙上钉了钉子,挂在了墙上。
这天晚上朝海露走了进来,看到正对门的三个向日葵说道:“陈沫,你把向日葵给摘了啊。”
陈沫苦笑道:“它也差不多熟了。”
朝海露走了过去,端详了半天:“这里怎么抠掉一大块呢?”
陈沫却不言语,朝海露又说道:“我能吃两颗尝尝吗?”
陈沫说道:“可以。”
朝海露轻轻的抠了两颗瓜子,剥开吃了起来:“有点青呢!”
陈沫问道:“不好吃吧?”
朝海露却说道:“还行啊,我觉得还可以。”
陈沫有些疑惑,自己也抠了两颗偿了一下:“跟那个青板栗有点像。”
朝海露说道:“其实瓜子生吃才是最有营养的,炒干了,营养都没了。”
陈沫又问道:“你还要吗?”
朝海露摆摆手:“不要了,这个你得拿出去晒一晒,晒干了好保存。”
陈沫说道:“我也有这样想呢。”
朝海露转而又去看她的书了,陈沫又抠了几颗吃了起来。
陈沫对着朝海露说道:“我最近都在跑步呢,早上跑。”
朝海露转过头来说道:“是吗?什么时间跑呢?可以约上我啊。”
陈沫说道:“大概6点左右,你有时间?”
朝海露说道:“我们八点上班,7点多到,应该可以运动一下。”
陈沫说道:“那就说好了,明早我在这店门口等你。”
朝海露应到:“嗯。”
第二天早上朝海露穿着白色T恤,黑色运动短裤,白色运动鞋,扎着马尾辫准时出现在了雕刻时光的门口。陈沫穿着黑色运动鞋,黑色运动短裤,和灰色的运动T恤,看到朝海露便笑了起来:“你这么准时啊?”
朝海露嫣然一笑:“你也准时啊。”
陈沫说道:“那我们出发吧!”说着领着朝海露朝月亮湾大道跑了过去。
陈沫边跑边调整着节奏,适应着朝海露的步伐,路上的人并不多,早晨的阳光从道路旁的榕树叶间洒了下来,海边上却波光粼粼,并升腾起一层层薄纱。他们一直跑到南山的山底才停住脚步。
陈沫问道:“看你跑的还挺快的嘛,没怎么喘过。”
朝海露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我中学的时候练过长跑呢!”
陈沫说道:“怪不得,我们现在跑回去?”
朝海露说道:“好。”
两人又沿着来时的路,跑回了雕刻时光。
陈沫也擦了擦汗,对着朝海露说道:“很感谢你能陪我跑步呢,看你平时那么斯文,原来是个运动高手啊。”
朝海露笑了笑:“不多聊了,我要回去洗洗,等一下还要上班呢。”
陈沫说道:“那好吧,再见。”
朝海露回了明记,陈沫却站在了雕刻时光门口,只是觉得在早上的阳光下,感觉一切都还好,也可能是长久以来人类进化过来的本能感官,阳光总是让人觉得开朗,而黑夜总会让人产生恐惧和不安的情绪……
傍晚,路薇来到了雕刻时光,正享受着她的烟瘾,陈沫说道:“要不要吃点瓜子?”
路薇说道:“你有瓜子?”
陈沫笑了笑:“有啊,自己种的,不过还是生的。”说着指着墙上的三棵向日葵。
路薇看了过去,笑了笑:“还真的是瓜子啊!纯正的瓜子,我以为是商店里买来的瓜子呢。”
陈沫说道:“你要试一下吗?”
路薇说道:“不了,生的没味道,我不吃,我喜欢重口味。”
路薇又看了看:“都被抠成那样了,不好看。”
陈沫问道:“怎样才好看呢?”
路薇笑道:“要不抠张笑脸出来。”
陈沫说道:“好主意。”
后来陈沫抠出了两张笑脸,一颗星星,作为装饰品挂在了雕刻时光的墙上,而抠出来的瓜子,晒干,放在了一个保鲜袋里。
又过了两天,中午的时候柯莉提着两袋香瓜子走进了雕刻时光,柯莉把瓜子丢在了吧台上:“喏,我买瓜子赔你了,你就不要那么小气了。”
陈沫说道:“虽然我不开心你割了我的向日葵,但是我也没有打算要你赔啊。”
柯莉说道:“那你不要是吗?不要我自己吃。”说着拿着一袋打开了封口,坐在椅子上磕了起来。
陈沫拿了个垃圾桶,放了过去,也坐了下来,拿了几颗磕了起来:“嗯,五香味的呢!”
柯莉笑了:“还是这个香吧。”
陈沫说道:“下次你要做什么,要跟我讲一下。”
柯莉做了鬼脸,没说话。
陈沫说道:“我给你倒杯水吧。”说着走回了吧台。
柯莉坐在雕刻时光看着动画片,等到陈沫消停下来,才转身对着陈沫说道:“跟你说个事情。”
陈沫问道:“什么事情?”
柯莉说道:“陈沫,你是不是我的朋友?”
陈沫有些讶异:“怎么说呢?”
柯莉却说道:“你说是不是嘛!”
陈沫说道:“是吧。”
柯莉说道:“那好,你借我点钱。”
陈沫问道:“借钱,借什么钱?借多少?”
柯莉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上次跟你说我弟弟我结婚,彩礼啊什么的,家里说要十多万,我还缺几万,要不你借我几万?”
陈沫尴尬的笑了笑,显出了为难的神色:“这个,我可能没法借给你。”
柯莉说道:“刚才还说朋友呢!”
陈沫说道:“你自己赚了多少?”
柯莉说道:“干嘛告诉你,你又不肯帮忙。”
陈沫又问道:“这个钱不是应该你弟弟自己赚吗?”
柯莉说道:“你知道的,大城市生活成本高啊,他基本上都是月光族啦。”
陈沫又说道:“你不是也是在大城市啊,难道你就不用生活吗?”
柯莉叹了一口气:“我可是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呢,不找我要钱,找谁要钱啊?”
陈沫说道:“你很着急吗?”
柯莉说道:“结婚不急?等一下女孩子都跑掉了,你又不肯借我。”
陈沫笑了笑:“我还真的不肯,这个还真不靠谱,如果借了,还要你卖身来还我。”
柯莉叫了起来:“卖身,我哪有卖身啦,你怎么能说我卖身呢?”
陈沫说道:“口误,口误,不要介意。”
柯莉说道:“他妈的,我很生气!”说着站了起来,拿好自己包,大力的摔门离开了雕刻时光,门框上的摇铃却被撞了下来,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陈沫被柯莉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搞晕了头,却也并不想去理会。只是他的铃掉在了地上,陈捡了起来,看到无法修复,顺手丢进了垃圾桶。
到了晚上雕刻时光关了门,安静了下来,陈沫突然又想起了这个事情,于是发了条信息给柯莉:“今天对不起了,我有口无心的说了一句,向你道歉。”
只是这条短信发过去后,并没有收到柯莉的回复。
没过几天,陈沫又找人在门上按了一个语音电铃,因为陈沫觉得门上没有铃,心里不踏实。
袁方在一个上午来到了雕刻时光,陈沫看到他形容有些憔悴,便问道:“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袁方说道:“先给我来瓶啤酒。”
陈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启开了盖子递给袁方,袁方拿起了瓶子灌了半瓶,才说道:“昨晚还在网吧码字呢,四五点钟才出来,吃了个早餐。”
陈沫说道:“怪不得有些憔悴呢!”
袁方问道:“你是说黑眼圈吗?”
陈沫笑了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的黑眼圈,你脸本来就黑。”
袁方也笑了笑,点了一根烟:“一身的油腻,待会要回去好好洗洗。”
陈沫又问道:“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袁方突然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你是说活动的事情?”
陈沫答道:“是啊。”
袁方吸了一口说道:“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呢,我之前一直跟他们文学社说这个事情,他们也有兴趣,但是后来我在网上跟他们吵了起来。”
陈沫有些好奇:“吵了起来?吵些什么东西?”
袁方说道:“也就是一些争论,比如某个同学写的文章怎样啊,他是不是在灌水啊,要不是封号啊,结果就争起来了。”
陈沫笑了笑:“这有意思吗?”
袁方说道:“我这样说可能没什么意思,但是真的吵起来就有意思了,后来几个人各个版面都在发文攻击起来,然后封号了,我又注册了新号,唉,结果不愉快了。”
陈沫问道:“那后来呢?”
袁方说道:“后来他们就排挤我咯,反正我是挺生气的,我觉得不包容啊,动不动就封号,言论一点都不自由,还高校呢,我不太喜欢沙文主义。你的事情,估计我也帮不上忙,不过我觉得真心喜欢来的话,还是会来,我觉得你这里是个好地方呢!”
陈沫笑了笑:“其实来不来也没啥关系,我也不靠他们来赚钱,穷学生能赚什么钱呢?也不就是图个热闹。”
袁方又说道:“你觉得那个朱萸怎样?”
陈沫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说道:“那个扎马尾的?”
“是啊。”
“你在追求她?”
“是啊,可是约了她几次,她都不理我,倔的很。”
“为什么跟我讲这些?”
“因为你跟她不熟嘛,人畜无害。”
陈沫笑了笑:“你这是假公济私啊。”
袁方思考片刻说道:“假公济私?我这里没有公与私呢,只分我的事情和不是我的事情。”
陈沫看着袁方的样子,似乎看到了朱萸不耐烦的甩开袁方的情景,要不就是对着袁方翻了一个厌弃的白眼。
袁方又喝了一口啤酒:“我觉得你应该把啤酒打出去,在外面的黑板写上,不然别人不知道你这里有酒呢!是个人都喜欢喝点啤酒吧!”
陈沫说道:“这个我还真有打算呢,弄个啤酒之夜。”
袁方啤酒喝完之后,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打零零碎碎的钱,陈沫说道:“这个我请你,不用给。”
袁方说道:“不行,不行,这个一定要给的,生意归生意,朋友归朋友。”说着递过去了几块钱,陈沫没有再推辞,便收了下来。
柯莉已经很多天没来雕刻时光了,陈沫心里觉得有些莫名的空虚,想着他的本子还记着柯莉一两百块钱的账,却也有些烦躁。
路薇在一天的下午,走进了雕刻时光,一进门就有些愣住了,又走出了雕刻时光,没一会又回来了,突然对着陈沫说道:“我还以为听错了,你这个铃声换掉了?怎么变成欢迎光临了?”
陈沫说道:“欢迎光临不好吗?都不用我来说。”
路薇笑道:“我只是觉得很low。”
陈沫说道:“没那么夸张吧,怎么low?”
路薇笑了笑说道:“像进到了便利店一样,你这里可是书吧呢,至少也有点文艺气质啊!以前那个铃呢?”
陈沫说道:“那个铃掉下来坏掉了,幸亏没砸到人,你真觉得这个语音门铃不行?”
路薇说道:“你自己觉得呢?”
陈沫自己也笑了:“我也觉得low,改天我干脆换掉,嗳,今天你怎么不抽烟呢?”
路薇嘿嘿的笑了笑:“我要备孕了,我怕再抽生出来小孩就畸形了。”
陈沫惊讶的说道:“是吗?还是要提前恭喜你啊,看来你准备下个阶段了吧,做妈妈可以是女人的另外一个重要阶段。”
路薇说道:“我先戒烟戒酒两个月,很难熬啊,你看,我今天都忍不住跑你这里来了,说实在的,我还是有点恐惧的,有点担心生小孩的时候血糊淋剌的样子。”
陈沫笑了笑:“但我觉得女人生个孩子还是很伟大的,有种创造东西的成就感,男人生不了孩子,应该体会不到那种成就感。”
路薇说道:“这个我还没体会到呢,创造?创造也要两个人一起创造吧,成就感嘛,男人对生孩子就没成就感了?”
陈沫说道:“不然怎么体现女性的价值呢?都说伟大的母亲,有了孩子才叫母亲,男人嘛,可能就没有那种孕育生命的体验了,爽完,提着裤子就走了,没有提裤子走的,就开始抽烟发牢骚,价值体验就差很多,所以我觉得在生孩子这方面女人有成就感,男人可能没有成就感,甚至还有负罪感。”
路薇又说道:“你的意思女人的价值就是生孩子咯?那男人的价值又是什么?”
陈沫说道:“生孩子肯定有价值的,延续人类吧,但我觉得生孩子也不是女人唯一的价值,不过是非常重要的价值,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家庭因为没有子嗣而选择解体呢?还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母以子贵。当然女人也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就当今社会来说,女人也更多参与到社会角色中,上个班赚个钱,以前可都是以男人赚钱养家为主的,男人存在的价值也许就是创造财富了,对了,权力也是男人体现价值的一个途径,当然更高级的可能就是发明创造了,推动社会进步,就我认识的,在发明创造方面男性还是占多数吧。”
路薇说道:“这也许是个偏见吧,当然一直都是男权社会,女人没有那么多的条件来发明创造,并不是女人不行。”
陈沫笑了笑说道:“我觉得无论怎样还是有性别差异的,社会分工总是又差异,没有绝对的公平,当然我这里没有歧视妇女的意思,只是想表达的是女人生孩子很伟大,不过可能有些现代女性对此不屑一顾吧。那你想喝点什么呢?”
“奶茶还是可以喝的,要不给我一杯吧。”路薇又说道:“我听说生完孩子的女人,肚皮就变得松弛皱巴巴的不好看了,身材还会走样。”
陈沫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有的人恢复的还不错吧,生过孩子,看起来还像少女一样。”
路薇说道:“总之是要受苦。”
路薇走到了书架旁,挑选了一本《草叶集》。
而今晚朝海露也没有来,生活突然失去了铃声,好像规律被打破,陈沫显得有些不自在,让他困惑的是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某种习惯。陈沫在二楼房间里,又抽起了烟,在本子上涂涂写写:
以为是温暖的
其实冰冻如刺
以为是和谐的
却磕磕碰碰
走过那严冬的湖
思念爬上火车 挤进去南方的人潮
一直以为自己在追寻什么
原来所有的努力 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死亡
我不拒绝死亡 但是生活用痛回绝结束
其实我的爱已经死去
就在我将强暴压在不诚恳的迷惑上
从来没有玫瑰
从来没有安慰
从来只是简单
……
第二天陈沫找人拆掉了电铃。正当午去到明记点了一个叉烧饭,却没有看到朝海露,于是便向一个服务员问道:“朝海露今天没来上班吗?”
服务员回道:“她前两天重感冒生病了,请假两三天了呢!”
陈沫连忙吃完了午餐,拨通了朝海露的电话:“你生病啦。”
电话的那头一个咳嗽却有些吃力的声音回答道:“我都快死了,你才想起我啊?”
陈沫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连忙说道:“我上去看你。”
电话那边回了一句:“好吧。”
陈沫来到了明记的四楼,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朝海露,只见朝海露头发凌乱,穿着一身睡衣,一脸的疲惫,鼻子也已通红,不停的吸着气。朝海露走回了床上,就着被子躺了下来。陈沫见到这个阵势问道:“你吃药没有?”
朝海露有气没力的回答:“吃了点感冒药吧,不见好。”
陈沫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又说道:“说不定是病毒感染呢,要吃点消炎药,你咳嗽吗?”
“咳。”
“那应该是有病毒。”陈沫说着有环顾了整个房间,见窗户关着,就说道:“我去把你窗户打开,通通风,让病毒吹出去。”
说着又站起来,去把窗户打开了,阳光照了进来,照到了房间的书桌上,书桌上放着几本书,其中有两三本本还是从他店里拿过来的,桌面上一个带盖的杯子。
“我给你倒杯温开水吧,这是你的杯子?”陈沫指着书桌上的杯子说道。
朝海露回答道:“那还有谁的!”
陈沫在桌子旁的一个暖壶里倒出了温开水,拿着杯子走到床边,递给了朝海露,陈沫又坐回了那凳子。
朝海露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
陈沫却觉得没什么话讲,突然了句:“你这个样子像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呢!”
朝海露却说道:“她是体弱多病,我只是偶尔感冒,我身体好着呢,我中学可是长跑冠军。”
陈沫笑了笑:“现在像啊,没说你天天像。”
朝海露又喝了一口水,突然转过脸去说道:“说不定我真的生大病了,一个人死在出租屋都不知道呢!”只是这话讲的有些哽咽。
陈沫不知如何应对:“你该给我打个电话。”
朝海露却说道:“你可能根本不会记得我,都两三天了。”
陈沫有些羞愧,却说道:“我还是去药店再给你买点药吧,马上回来。”说着就站了起来,转身下了楼,辗转来到一家药店,买了两三种药,又回到了明记的四楼。陈沫在门口敲了一下门,朝海露应了一句,陈沫走了进去说道:“这个鱼腥草能抗病毒的,吃点吧。”
陈沫冲泡了一杯鱼腥草,递给了朝海露,陈沫静静的看着朝海露慢慢的喝完。陈沫问道:“好点了吗?”
朝海露说道:“你以为是神药?立马见效?”
陈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可能电视看多了,一吃药马上见效,是我着急了。”
朝海露说道:“你那里有电视吗?”
陈沫说道:“现在是不看电视,但是以前看过啊,小说啊,电视剧不就是这个套路吗?”
朝海露说道:“其实身体健康的时候不会想那么多,一生病,就特想找个人来照顾自己,感觉自己好凄凉,死了都没人知道。”
陈沫说道:“很多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陈沫看看房间的摆设,又看着窗外的阳光发着呆,忘记了说话,晃过神来,又转眼回到了朝海露的身上,却见到朝海露的脸已经红了,眼睛有些迷离的望着陈沫,陈沫像被电着一样,马上躲开了,又转头看向窗口,说了一句:“我要走了,我店门还开着呢!”
朝海露却突然抱着了陈沫,陈沫只觉得胸口贴着一个热烈的女人,她呼吸急促,起伏震颤。陈沫没有动,只是说道:“也许你先得听我讲讲故事。”
朝海露轻声的问道:“什么故事?”
陈沫说了句:“你可能不太喜欢的故事。”然后轻轻的推开了朝海露。
朝海露说道:“如果我不想听呢?”
陈沫说道:“不听说不定你会后悔的。”
朝海露有些不情愿的说道:“那你说吧。”
陈沫看着窗外说道:“我以前其实有个女朋友。”
“嗯。”
陈沫继续说道:“早些年我在深圳瞎混,当时认识了耀哥他们,耀哥你是见过的。我可以说是不良少年,虽然我没有去跟别人打打杀杀,但是总是会经历一些荒唐的事情。一天我在一个酒吧里面喝酒抽烟,舞台上走上去一个女孩子,戴着鸭舌帽,穿着牛仔裤,身材很好,但是穿的并不暴露,起初我并没有留意到她,只是她一开口那个烟嗓,震撼到我了,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她唱的是《解脱》。”
陈沫转眼看着朝海露问道:“我能抽根烟吗?”或许陈沫觉得烟草能让自己的脑子没那么杂乱,能让记忆清晰一点。
朝海露回了句:“可以。”
陈沫点了一根烟看了看朝海露,又把烟给掐灭了,说道:“不好意思,你还生病呢!”又继续说道:“我在吧台吸了很多根烟,她唱完的时候我跟着他们走到了酒吧的门口,我走过去说道,你们唱的不错啊,她对着我笑了笑。旁边的吉他大哥就笑了,说他想泡你。她大方的说道,没关系啊,多认识一个人吧。说着她把手伸了出来说道,我是豆豆。我也把手伸了出去,说我是陈沫,我要了她的电话,接着他们去赶下一场的演出。他们刚从广州过来,在各个酒吧跑场,后来我给豆豆打了电话,几乎是天天去追她的场,我喜欢她唱歌的样子,自信活力,又那么大方可爱。”
陈沫虽然觉得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聊另外一个女孩子是大忌,但是心里那根长刺如果不能告诉别人,也许会不小心刺伤无辜的人,因为他觉得坦白也许对大家都好,也许自己也能够面对一些不愿提起的事情。
朝海露又轻声的问了一句:“然后呢?”
陈沫说道:“然后,然后我喜欢她在台上的那种律动,有时候她也唱英文歌,比如那个《Hey Judy》,你听过没有?披头士的,后来孙燕姿也翻唱过,总之我就是很迷恋,你知道那些年在酒吧那种地方总是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吸毒啊,打架闹事啊,但是我总觉得她能够融入这样的环境里,但是却感觉那么脱俗。我去接触她,却是抱着吊儿郎当的心态,后来我约了她,跟她出去吃饭,出去散步,出去爬山,她告诉我她喜欢旅游,我跟她经常去爬南山,这条月亮湾大道以前还有很多的荒草,那时还没怎么填海,我们就那样的走着,我们也去过渔人码头,出过海。”
朝海露对这些其实想自动屏蔽的,但是陈沫在讲的时候似乎也没顾及她的态度,只是回了一个字:“哦。”
“你可能不喜欢听这些,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不了解我。其实在我和她一起的那段时间,我们的关系是不对等的,她总是有些飘忽不定,她有乐队,还有我不知道的理想,而我只是街头的一个没有想法的混混,寻找着各种各样的刺激,我可能只是她临时的一个驿站。她说她喜欢海,更喜欢天,她也抽烟,犹如那首歌,她也会唱《突然的自我》,其实我可能根本不了解她,她除了排练,还喜欢在午后发呆,我就曾在出租屋里看到她坐在窗口发呆,光着上身,她偶尔也看书。过了半年,她说她走了,当时的我觉得英雄豪杰都是洒脱干脆的,当时我也年轻气盛,总觉得未来还很精彩,我问她去哪里,她说去上海,我又问她,上海比深圳好玩吗?她笑了笑,告诉我说,好玩不好玩去过了才知道,她问我要不要去,我说不去,她又是笑了笑,当时我觉得她很洒脱,她说,不去就算了,那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吧。我傻乎乎的说道,好吧,有缘再见,我会记得你的。她离开深圳的那天,我没有去送她,当时就是这样的幼稚,觉得送别是庸俗人才做的事情,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相忘于江湖,后来我发现我自己错了,她走没多久,我的内心突然的空了,空空如也,觉得什么事情都不能提起我的兴趣,你可能不能够理解那种煎熬,终于一天我抛弃了在这里所有我自认为的舒适的东西,我去了上海,在一个漆黑的酒吧里,我找到了她,我们相拥在一起,我只是觉得她的眼泪滑过我的脸庞……她教我弹琴,还教过我唱歌,她带着我去旅游,去了冰天雪地,去了高山草原,去过不知名的小县城,我只是记得当时我们很穷,很穷也去,坐着绿皮火车,有时候一去就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也耽误了很多演出,那两三年,我觉得我的生活像是在天堂,后来,我们回到了上海。”
朝海露没有说话,只是撮了一下手。
“你知道穷是什么滋味?当时在上海,要靠她去唱歌挣钱,还有出去玩的开销,我们曾在外面街上卖过唱,只是为了几十块钱的路费,而我像个吃软饭的,我觉得我只配做她的一个驿站,可我像中了毒一样,无力自拔。我跟她在一起是有问题,虽然我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陈沫停顿了片刻,脸上肌肉突然紧绷起来说道:“但还是爆发了,她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唱歌很好的男歌手,我冲进了酒吧,敲碎了酒瓶,扎在那个人的身上,那一定很疼,我看到他的脸都变形了。我拿了豆豆的琴,离开了上海,去了丽江,在那里躲了好几年,后来也没有人来找我,估计那人没死,也没报警,后来我回了深圳,我没想到她竟然他妈的背叛我,或许这就是我活该,也许我就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陈沫的眼里竟有了点湿润,朝海露却不知道怎么去应对,只是说了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陈沫没有回答。
朝海露又问道:“你恨她吗?”
陈沫说道:“我从来不恨她,我只恨我自己,其实我也根本没有资格去恨,我有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
朝海露说道:“这些经历不都过去了吗?”
陈沫说道:“可能你不懂,有些东西是无法愈合的。况且,我想让你明白的是,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我只是混混,我并没有为一个人真正负过责任,或者说我是自私的,是渣的,你能接受这些不可以预知的不好的事情吗?到时候说不定又会后悔。”
朝海露眼睛也看向了窗外,沉默了很久。
朝海露突然说道:“其实我以前也拍拖过。”
陈沫平淡的说道:“正常吧,谁没有一段感情经历呢?我也不会要求你讲给我听。”
朝海露说道:“既然你跟我讲了你的事情,那我也想讲讲。”
陈沫回答道:“好吧,那你说吧。”
朝海露说道:“高中的时候我是校队的,长跑好,之前跟你讲的,拿了冠军。那个懵懂的年龄,我可从没有想过要谈恋爱,有一天下午,我正在训练的时候,操场上来了一个男的,他叫我名字,我不认识他,我就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说他打听到的,他比我高一年级,看起来比较成熟,他穿着皮鞋、西裤和白衬衣,我问他,你找我干什么,他说想认识我,当时我对他并没有好感,就对他说,我们来比赛跑步吧,如果你追上我了,我就答应你。他说好。”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开始跑,你知道他穿着皮鞋跑步的样子多搞笑吗?”
“他追到你了?”
“并没有,他从来没有追到过我。但是他天天出现在我的面前,天天来操场,时不时的找话跟我说,有时候买瓶水给我喝,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习惯了,习惯了他的出现。”
“后来呢?”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又后来他高考走了,一所大学。而我高三的时候因为学业成绩不好,只是考上了体校,毕业后又辗转来了深圳。他在大学的时候来找过我,但是我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异地恋没法在一起就分手了。”
“这个故事很普通啊。”
朝海露说道:“对你来说普通,对我来说就是痛苦,个中滋味你能感受到吗?”朝海露竟然掉了几滴泪。
陈沫看到连忙说道:“嗯,是我说错了,其实这些你未必要说给我听,对不起惹你伤心了。”
朝海露收拾了一下心情说道:“没事。”
陈沫说道:“你吃了药,要不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先回去了。”
“那好吧,再见。”
陈沫走出了明记,回了雕刻时光。
不一会收到一条信息:“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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