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的一天,农夫锄禾日当午,本欲去树洞里将早晨带来的黍饭掏出,以解午饥,可一片乌云携一场暴雨骤然将至,农夫顾不上午餐,迅急奔往家中。几天后,农夫又来锄田,忽想起那黍饭,从树洞掏出,已灌入雨水,加之晴后的火辣辣的太阳蒸了,黍饭已酵成汤汁。嗅之,却芳香扑鼻,农夫忍不住啜上一小口,甚是醇美,不由得将一大钵米浆饮个精光。
农夫在至今谁也无法知晓的美梦中酣睡。
这就是最初的酒和最初喝醉的人。
然而,根据记载,造酒的鼻祖却是杜康,并有“杜康造酒刘伶醉”之说。
杜康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他尽管造出了醇香的美酒,却从未轻易喝醉,使饮酒的尊贵保持了几百年。
之后,有一个叫刘伶的人,因为很是没出息,便总是让人看见醉得一塌糊涂,以至于打破了饮酒的尊贵。
这说法比关于农夫的传说庄重许多。
翻厚厚的正史,没有记载什么大人物喝醉过;读诗词歌赋,醉得不少。
原以为<<诗经>>都是<<关雎>>、<<采薇>>、<<蒹葭>>这些美丽篇什。殊不知,<<诗经>>里也有醉酒诗。<<诗经>>之<<国风。蓼萧>>开门两句:“湛湛露斯,匪阳不唏,厌厌夜饮,不醉无归。”这是天子与诸候欢宴的诗,作者至少是个男爵吧。
喝了一宿,大醉酣畅,理应歌以咏志。
与上述这个诗人相比,屈原就不同了。
查屈老夫子的楚辞,竟没有醉辞,看来,屈老夫子是一般不醉的,难怪楚怀王他老人家一纸公文把个倔老头子发到江边后,屈老夫子走投无路,自投江中,还念念不忘表白自己“众人皆醉我独醒”!其实,屈老夫子何尝不是醉了?
晋代,诗人陶渊明就醉到另一个境地去了。这位小令告别五斗米后,自斟自饮,一醉方休。从他喝后写的诗中可见一斑。
陶渊明光总题为<<饮酒>>的诗就写了二十首。仅看其一: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一个酒字没有,但醉的不光是他自己,只要会意其境的人都醉了,而且,一醉千年。
唐玄宗时期,冒出了个狂吟乱饮的李太白。杜甫<<饮中八仙歌>>这样描述他: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杜工部好像是在欣赏他,可本来打算“欲以白衣取卿相”李大仙人醉得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难怪他只落得个寄情山水的必然下场。
“饮中八仙”还有贺知章,诗写得不多,一首“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虽然浅显了一些,但比拿花里胡哨的词儿往一块堆的诗强多了,流传至今。老杜在<<饮中八仙歌>>中这样描绘:“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好在,贺知章是个礼部侍郎。谁敢笑话他?搁别人,落了这个名声,简直有失体统。
宋代,诗人词家醉得五花八门。
晏殊<<木兰花>>:“玉钩阑下香阶畔,醉后不知斜日晚。”醉得忘了早晚。
秦观<<好事作.梦中作>>:“醉卧古藤荫下,了不知南北。�”醉得找不到北了。
苏轼<<江成子.密州出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醉得忘了岁数以至于“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辛弃疾,一生耿耿于怀要抗金。但朝廷就是不得意他,不用他。因为不用他,他就喝醉,喝醉就写词抗金。什么“今霄醉里归,明月关山笛”;什么“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一醉就醉到关山军营。因为醉这样,也不当事儿,后来,他就不往边关军营醉了:<<西江月。遣兴>>:“昨日松边醉倒,问松我醉如何。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去。”跟大树较上劲了。
女同志喝不喝多?也喝多。李清照<<如梦令.春晚>>:“昨夜雨蔬风骤,浓睡不消残酒。”醉了一宿,第二天还没过劲儿。不过,李清照这女同志到底懂得世面上的事,喝完,老实的睡了,不闹事。
到了元代,白朴醉得一曲小令尽是“胡说八道”:<<寄生草.劝饮>>:“长醉后方何碍,不醒时有甚思?糟腌两个功名字,醅 , 千古兴亡事,曲埋万丈虹霓志。不达时皆笑屈原非,但知音尽说陶潜是。”把功名都“胡说”得不值一杯酒?醉蒙了。
清人郑板桥一直认为“难得糊涂”,但<<渔村夕照>:“江上酒旗飘不定,旗外烟霞。烂醉生涯,醉梦清佳。”终于找到了醉的感觉。
不忍卒读。五千年,谁,因清醒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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