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冷落,仿佛一切,都被炎夏的老日馏干、烤化。行道树的叶子,纹丝不动。风伯好奸滑,蔫不唧儿地躲开,傍着雨,预谋在将黑的夹空,再拉上电母,三行成虎,跳出来唬人。心,像猫爪子在挠,泛起数道红凛子。明明,那只布偶,好知道好孬,那凉快找那呆着,猫在墙根桌底发懒打盹。同两脚行走的人一样,会有梦,长夏一日,无痕无绪的长梦。捅破岑寂,并不难,只需一台车,棕灰色的面包车,商务加长版。孤陋寡闻,一直是人,谋求弥补的短项。车的标牌,愣是欺生,纵我,绞尽脑汁,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三个角,品形,难道是变异的尖角公牛。只是来充下气,招惹着气泵咆哮。补气车到成了敲门的那块砖,接续又至两台。轻卡前后轮调个,轮胎花纹不谐,检车受阻。司机男是先来探询,得到答复,驱车前来的。而别克,很典型,扎胎了。车主,小个妇女。短发,染黄,远近,都像梵高的那幅张扬躁动的《鸢尾花》。上身是乔其纱料的长袖衣,夺睛,漏洞的浅色宽脚牛仔裤。走光,大体还无关痛痒。脸白,是发色的衬托。眼,单皮,太过普通。以我的猵狭,不会给及格。伤人,还好,我没争取到表达的权利,否则,我怕,要制造出人跟人相撞的事故。翻车,往往在现场,才有可观的效果。众生的美,有私有和共情的区分。
这样的女人,去掉矜持的外壳,浑和,不妖,我也不会打怵。可用平淡心相处,说话,也不用字斟句酌。这反而轻快了许多,不功利的话语,到随心入耳了。
轻卡堵在门口,挡了别克的路径。女人的目光,打手机屏幕上移开。打个赌,眼色和说辞是传感的。我已察觉,她的眼廓放大,临界点要接上发音的线头。这是,我必须,卡在最佳的时刻。说,别担心,轻卡先不会动手。没有多余的语言,她的眼,还有脸,扩张出的肌肉,在瞬间平复如初。放松,直抵内心,这个插曲,了然于无。
支车、卸轮、拆胎、打磨到贴胶片,一气呵成。电动搬子的气动声,嗒嗒嗒!清脆,崩了锅豆子,开出爆米花。
女子问,轮胎用换不?我说,为时尚早。话落,我的毛病,就是把语言掰开揉碎,分析成因。我想,女人首要,先佑护好自己的容颜,最好永恒。其他,都会看轻。这一切的基石,是需生命的供养。开车,就有关连。轮胎是车唯一触地的支撑,的确马虎不得。比方,发动机骤停,大不了原地不动,而车轮飞驰在高速上,因老化伤病爆炸,那是细思极恐的。
伏下身,我检视了刹车片,前后没拉。皆OK,五个米毛还见多,厚薄无偏差。说明,车况良好,或为驾乘者驾驶习惯上佳。拆下的左前轮,像挖掉眼珠,只剩空洞洞的眼眶,这样的目视,捕捉数据会变得易如反掌。铝圈的轮柱个数粗细,还有卡套刹车片的附件,影响着视觉,形成盲区,想探个究竟,倚助LED工作灯,麻花糖扭股着身子,半蹲曲腿弓着背,脸皮几近跟轮辋无缝相亲,很费眼力,要耐住性子。连带,减振,球头拉杆,衔接件无破损,跑冒滴漏的情况。这个流程,已间隔许多时日没做了。于我而言,到不是遗忘。现实,让它变得无足轻重。有一段,已刻成我的肌肉记忆。那时,是完全拥有自己的感觉。身体的每个部位,被唤醒,点燃,再注满三十升九十五号汽油。每天,这朝起日沉的现实。“宿命给了我千层铠甲,我分一层护这山河无恙。”来自超市一颗包菜的自白。起初,只是营销的广而告之,却感染了擦肩路过的人。挺漂亮的话。行于途应于心,有些文字,只扫一眼,便会难忘。
女子交钱,擎着手机,寻微信码。左顾右看,行止无措,向住了。门玻璃上的二维码,是我昨天新贴上去的。我说,请回头,在门上。女子犯疑,说,唉呀,换地方了?我回话,那有,一直放在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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