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点-20190823

现在是北京时间2019年08月23日17时28分。

在过去的四个小时我慢慢平复下来。

昨天晚上，没有因为第二天要考试特意早睡养精蓄锐，甚至还熬到了两点，躺上床的时候还是睡不着。就看着窗帘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听着闹钟准点铃声大作，然后一边安慰自己有睡觉一边起身去洗漱。

就算之前的日子举止端庄丝毫不慌，可以为了吃一顿饭出校门坐公交，可以通宵一天刷完《亲爱的，热爱的》，可以听着《明日之子》对题目答案，到了考前一晚，我还是焦虑到睡不着觉。

在考试面前，我还是怂怂的，和两年前比没有一点长进。

吃人的考试九点半进场，十点开考，加上休息的10分钟全程耗时235分钟，无论是对智力还是体力都是煎熬。不敢喝水怕中途要跑卫生间，不敢不吃早饭怕饿晕在考场，不敢啥也不看了直接在车上睡觉，千千万万个不敢挂在我的头上。

这一次的慌乱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没有自己模考过，一点不知道水深水浅。

和托托不一样，托托的阅读听力属于客观选择，模考结束可以出这两部分的分数，口语和写作自己模考是没有分数可以参考的，所以不会知道准确的总得分。只要不知道准确的得分，就觉得不那么恐怖。G的两套PPO不一样，就算写作不出分，语文和数学明明白白的选择题做完分数就会跳给你看。还有传言说，PPO的分数会和实际考试的得分基本一致。我害怕做完PPO被自己打击到，最开始想着18日做第一套PPO，21日做第二套PPO的计划完完全全在怂的心态下打了水漂。

更可怕的是，托托模考套题一直在更新，G官方模考PPO只有两套，备考的时候根本不敢做，生怕自己浪费了题目。如果我这一次把题目糟蹋完了，以后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套题了。

所以，考试之前，即使填空有计过时，加上混杂阅读的语文部分也没有整个计时做过。数学虽然计时过，但是只有五套机经，根本不够练手，另外的170难题合集又不可以计时还错得遍地开花，就算是中国人，就算是学的数学，数分部分还是没有底。作文就更飞了，没有报班纯手工DIY备考就没有人帮我看作文，索性没有写过。看完一本作文书就上考场了，考试之前一直在担心自己手速和脑子转不过来会来不及写作文。

整个人，慌得一批。

因为报名比较晚，苏州早就没有考位了，只能回家考试。全南通，只有一个考点。

进去的时候，甚至遇到了老头子以前的学生，比我大一届的学生。世界真小。

整个考点大多数的人，看上去都很轻车熟路可能是为了申请在加急出分，衣着风格也很international，只有我个菜鸡，签完考试保密承诺书就趴在桌子上等入场。

上高中之前，我引以为傲的心理素质强的表现就是考前从来不上厕所，稳如老狗都不够形容我，简直是稳如泰山。后来，我被考试打败了。今天也是。都快排到我了，我扭了头就往卫生间跑，回来之后再从队尾一点一点排队。

我真的想举报ETS的拍照系统比身份证的照片还丑，亏我今天没有忘记画眉毛，但是信息确认界面的照片恨不得把我自己丑哭。自己的脸都不想看，拿着两只铅笔玩到开考。

幸好，所有的慌乱和紧张在一个一个点击“CONTINUE”的过程中淡去了，整个人注意力高度集中，肾上腺素渐渐飙高。

一篇ISSUE，一篇ARGUMENT，各30分钟，好歹都按时写完了。

接着进了数学。其实挺开心的，进了数学就意味着我的加试是数学，我的做题顺序是数学语文数学语文数学，可比语文数学语文数学语文对我友好太多了。

但是，正如计时练习很少，第一个数学部分计算量大得不太正常，35分钟20题我没有来得及做完，空了3题，1题多选2题填空。亏倒不见得亏，是当时我能做的最小的舍弃了。但是看见时间到了不可以继续做的提醒，还是骂自己掌握不了时间是个蠢猪。

后面考试的过程里潜意识一直在祈祷Q1是不算分的加试。

还好，吃一堑长一智，第一个语文部分时间控得挺好。一个Session里阅读填空跳着做都做完了，不确定的也没有纠结太久。根本不敢算可能错几个，只能说多做一道对的题都是赚的。

第二个数学部分风格正常了很多，提前了十分钟左右就结束了。

在中间的十分钟休息里，我不需要跑卫生间就一直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放空，数计时器上的倒计时，听周围人跑来跑去来往考场和卫生间的声音。

休息时间结束，是一个新的语文部分。当我看见一道题六个选项有四个我不认识的时候，我知道我一定是进了Hard了，说明前面的题做得还凑合第二个部分进了比较难的部分。说实话，填空机经做了103个Session，都没见过一道题六个选项四个选项不认识的情况，更绝的是这种情况出现了两次，还有两次是九个选项中三个不认识。最后好像是看哪个长得面善就选了哪个吧，我真的没办法了。

阅读部分前前后后只练了四天的题做了可能90个长短不一的Passage，有过一篇长文四个全错的也有过全对的，反正像活火山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今天的几篇阅读都胆战心惊，主要还是怕来不及，因为练手的时候没法计时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速度，只能在考场上全自动感知剩余时间和剩余题量的比例。好歹第二个语文也掐点结束了。

在开始最后一个数学部分前的一分钟间隔时间里，我转了很久脖子。转舒服了才点“CONTINUE”。

最后做数学的时候，做到三分之一突然想上厕所，真的是绝了。飞一样地做完了题还剩下大概一刻钟，象征性地检查一遍就狠心提交了，人有三急不急不行。

走完最后提交和确认流程，分数跳到了我的眼睛里：V159+Q169=328。

数学扣1分，等于两个部分40题一共错了2题，说明第一个部分是加试。嘻嘻，祈祷有用。

我飞了。

跑卫生间的路上都是自带一次分手的快乐BGM。

出考场从柜子里拿出我那堆花了快两百打印费的A4纸资料的时候，真想笑着对它们说：拜拜！

不算作文，总分340拿到328并不能算高分，只能说还不错。但是我已经足够开心了。

从考点回家的路上，我在车里和老头子老太太一直不停呱呱呱，半个小时说的话就超出了过去整个暑假的总和。没办法，谁让我开心呢，开心就是要变成话痨子的。

除了我自己，可能没有人能理解这个328的意义。

这个328的意义是，好像在低迷了很久后，我终于又做成了一件事，我不是一事无成的了。

怎么说呢？

因为报考试那天距离考试就只有44天了。报名考试之后才启动了备考进程，报考试的时候总分多少都不知道。这44天中间有一周在四川，有不定时没有底的实验，真正准备考试的时间一个月也不到，而一般正常的备考时间是两个月左右。

跟老头子要报名费的时候，我们都意识到了备考时间的问题。

他问我，“你上次考托托的时候只有两周，准备就没充分，这次来得及吗？”

当时间倒数到43、42、41的时候，我打电话说单词不好背，一天有七八个小时在背单词都背很慢，他说，“真的来得及吗？要不要转考，我们晚一点再考又没有关系的。”

我说没事，我就是要喊一喊难，他说，“你总是把自己喊得天下第一难，不是我打击你，至少最近一年，你做成了几件大事？”

真的做了很多事，也没有做成很多事。

证从有一科没有过，计算机二级因为三月底状态不好直接弃考了，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弃考因为财报分析来不及做了，BEC高级看错口语时间考了也没有用，大二重修了四门课只有两门分数刷上去了，实验基本可以了论文还没有写。

在这些零零碎碎的失败面前，其他不相关的小小成功都不能算成功。

一直处于想要做些什么但是一直做不成，一直一事无成的状态。

这个暑假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学校里，不是在宿舍就是在自习教室。因为有很多学长学姐留校准备考研，所以自习教室人山人海一点都不冷清。

他们的桌子上都摆着各种考研的书，只有我的桌上是一堆A4纸、荧光笔和电脑。

发呆的时候，还是会想，关于未来的问题。

似乎从大学的一开始就想着研究生出国读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当然，后来的成绩也有力地告诉我在34个人的专业5%的保研比下我没有任何保研的可能。听过一些研究生对硕士阶段的描述，我并不喜欢，自然不想去走考研的苦路。出国无论是从学历还是从知识方面看似乎都是唯一的选择。

因为安全问题，不管我怎么说美国学校多，老人家都明令禁止去那里。英国G5多好啊，申请就不简单。然后澳洲、加拿大、港澳台，梳理过去，我并没有足够的兴趣。

因为小姨一家已经移民英国了，和之前老人家们想的一样，研究生去英国读一年回来，时间短效率高。我从来没有认同过这种做法。英国研究生一年各种的费用要二三四十万不等，如果不上G5上一个不怎么样的学校，不仅浪费他们的血汗钱，还没有意义。

这样的结果，绝不想要。

如果真的要出国，钱一定要花得值得，不是出去大手大脚玩掉拿一个没什么用的学历回来，是真的要看见不同的世界又提升了自己。这么讲太宽泛，只能说是一种模糊的标准吧。

前段时间晚上失眠躺在床上想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要申请什么学校，两年后的现在我要飞到哪个国家的时候，一个想法它回到了我的脑子里。

去法国。去高商。

想到这个地方，我在床上对着黑暗笑了。

翻身滚到懒羊羊的怀里，把头埋进去继续笑。

笑我没有把这个想法忘记。

不太敢继续想下去。

又真的想下去。

回到原点了。

大一沉迷活动，大二持续低迷。在这个暑假，回到原点了。

到头来，法国和法国高商又成为了我最爱的首选目标。

高中特别是高三，在大家都想着怎么在语数外上多考几分的时候，我就想过以后要学什么专业。一直记得有三个想法，一个是做中国的教育部长改革中国的教育现状，一个是成为像王澍一样的建筑师，一个是成为香奈儿的高管。三个想法互不相干，第一个源自于对高中学习生活的不满，第二个和第三个都是看书看来的。最后，造化弄人，第一个因为分数不够人大只能作罢，第二个因为不甘心在普通211学一般的建筑就放下了，第三个因为国内没有精细化的对口专业也只能放弃。

其实，本来是可以去法国先读公立大学到硕士再去读高商走上高管道路的。

我永远记得在高三下学期二模前适应性考试的前一晚，老人家告诉我你有大学去法国读书的可能。前几年有高三毕业去法国读书的先例，走的是学校的一个冷门的项目。因为实在是太冷门，项目的宣传也有限，很多人都不知道。老太太有一次在办公室听到有老师说这个项目，想到我在家里逼逼过法国高商多好多好，就偷偷和老头子一起去打听了。

当时，不仅成功联系到了在法国读书的学长通了电话咨询了情况，甚至在和那个项目办事处的负责人沟通过都签了一个草稿式的合同，选了五所大学和专业，还有和语言预科有关的一些课程也了解了具体的安排。所有的准备都让我觉得真的一定就去法国读书了。

可能就是脑子不太正常。照理说，换做别人有这样保底的好选择，高考不会有太大的压力了。

我就不一样了，蠢的人总有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想的不是保底，我想的是我一定要高考也考特好，但是就不高兴在国内上，我就要去法国读书。因为这样的幼稚想法，在别人挤破了头想争取一个自招名额的时候，我云淡风轻让他们争去我又不在国内读书，而且还对东南自招只能参加他们一家的限制嗤之以鼻。结果最后，在这种没来由的压力和傲气下，高考piao掉了。老人家瞒着我帮我报的东南综合素质因为和自招一套卷子考物理数学，我和录取线差了大概十分。

人就是不能太看得起自己再给太大压力。

高考分数出了的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复读，不复读就要去法国读书。

复读是一定不允许的，去法国读书想了想也是不允许的。原因太简单了，“你现在太小了，三观都没成形，不是出去的时候，等你研究生再出去也不迟。”后来，阴差阳错选了现在这个和三个想法都不搭大边的专业。

当时去法国读书这个选项出现了，但是没有成行。但是我没有后悔和责怪的意思。

现在都有那么多问题解决不清楚，高中毕业就出国一定不够成熟到打理自己。

两年过去了。

去法国读书的想法在脑子里又转了好些天。每一次备考绝望的时候，就搜一搜法国高商的官网、留学的人的评价。除了新的信息，看到两年多前就看过的相同的页面，当时那种认定了这个就要这个的狠劲儿好像就一点一点回来了。

最开始想去读高商，是看了一篇关于LV实习的文章，觉得能分析出把限量版投放在世界的哪些门店会带来最大化收益特别酷。后来又看到一个人写在高商学习在法国春天百货实习的文章，那种对完美主义的追求让我看见了价值实现的光芒。至于想去香奈儿，完全是对可可·香奈儿的复杂感情。

前天晚上回到南通家里的时候，换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翻高三的摘抄本，因为里面藏了那两篇文章，想拿出来打打鸡血。临近考试，《可可·香奈儿的传奇一生》我只是拿下来摸了一下就又放了回去，我怕再看起来又刹不住车耽搁所剩不多的备考时间。

去读高商，想法真的挺好的。难度也不是一般的难。

小班化教学、全球申请制招生、上课加实习等等，还有不能回避的语言问题。即使是英语授课，不会法语，日常和实习都会有绕不开的问题。所以，一般都是法语专业出身的中国本科生去高商学商科。

但是，选择这样奇奇怪怪的难题，似乎也是我一贯的作风。

在不知道该考鸭还是考托的时候，听说托托更难，好，那就考托。

那学呗。等十一月结束就去学。考G没有报班可是省了好大一笔，那就拿去学法语好了。

还是想去法国的想法今天考完才告诉了老人家，他们挺支持。

我说，你们不调查调查的吗？怎么能这么放心？

老头子说，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负责，去哪里读书，下面一年的时间你安排好就行了。要学法语要报班那就去学，虽然我们家不是有钱的人家，就是普通小老师，但是该花的钱不需要省。

好像，也是很久没有这样豁然开朗的感觉了。

好像，终于又是重新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论文、托托、3I、期中、语言、实习、考证……一步一步来好了。

真的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兜了一圈目标又回到了原点。

这么一个痛苦的过程和数学好像渐行渐远，不过没有辜负太多当初说的“保持思考”那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在回家的路上，和老人家们挂啦挂啦讲了太多，除了开心还是开心。

到了家，老太太准备做饭，我坐在沙发上看到ONE的推送，看着看着就开始嚎啕大哭。

老太太从厨房出来问我，考得好好的哭什么。

我说没事你不用管我，让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也没有哭很久，只用了两张面巾纸。

我在想，如果不是328，我会怎么样？

因为一直一事无成就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持续自闭和抑郁下去吗？

328来得真的太及时了，真的想谢谢它带来的希望。

这次考G的经历其实和第一次考托托有点像。

第一次考托托也是自己DIY，大一寒假留校了二十天备考，知道居然拿了92的时候，开心飞了。二十几天里，除了外面吃饭就是在教室和宿舍，除了和打饭的阿姨说“这个、那个、那个、谢谢”，出去点菜说菜名和谢谢，除了和老人家打电话，几乎没有任何说话的时刻。那个时候觉得特别憋得慌，难受，总是要去咖啡店去哪里呆一呆才觉得自己是个人。

这一次还是一个人准备考试，只不过和第一次排斥一个人的状态不一样，这次特别享受一个人的时刻。自己控制睡觉和吃饭和看书和盘手机，不需要去适应其他的节奏，过得特别舒坦。甚至萌生了永远一个人好了的危险想法。真的，一个人久了我都想大声呼喊“我沉迷独居！”

每一次为托托或者G奔溃的时候，都要和老人家哭太苦了然后他们也总是会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知道我考试的人特别少，完全不敢告诉别人我在准备考试。搞得一副特别认真的样子万一没好考，分数赤裸裸得低，那也太失败了。丢死人。

今天回家的路上，看到这个小镇又有了一些变化。

我觉得这些变化是神奇的，甚至身处在变化中、身处在时间的流淌中也是神奇的。

路过以前一放假就要去买零食的大超市的时候掐指一算也好几年过去了，路过家族聚会常去的饭店似乎能闻到最喜欢的烤猪蹄儿的香味，路过一家早就换了招牌的小门面的时候就觉得小时候在那个位置开蛋糕店的店主女儿变成了自己的舅妈特别不可思议。

从小镇到市区的路上有很多施工点，因为在修地铁。旧的房子拆迁了，新的大楼立起来了，马路中间的圆盘都不见了全部变成红绿灯了。我的小镇也在这个时代不断更新自己，日新月异。

大地上的建筑物一直在时间中变化形态，但是大地从来没有变。大地承载着这个变化着的小镇，见证着小镇每一次推倒旧物的时刻，每一次回到原点的时刻，每一次郁郁葱葱的时刻。

小镇从回到原点再到新的枝繁叶茂，在不断的推倒和重建中呈现自己的新状态。

那我的身体也要支撑住我的想法，也要不断思考未来的走向，不断回到原点，不断重新出发。

现在是北京时间2019年08月23日20时32分。

我才从来不看别人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