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

楼下一片热闹，听街坊说有人跳楼自杀了。

墙上的钟停在下午六点。

防盗门被打开。

老刘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块钱青菜，一袋子鸡蛋，两颗西红柿，两块钱馒头——像往前一样。

他把菜放在茶几上，再回门口脱了鞋，把外套和帽子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再从电视旁的收纳筐里拿出遥控器，打开电视，倚在沙发上，声音开的很大，因为老刘耳朵不太好了，他不看电视，又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嘴上嘟囔着什么，没人能听清。

他住的这个老小区有七层楼，没有电梯，一年年过去，老刘觉得上楼越来越吃力，尤其邻近雨天，每走一步都是对膝盖的折磨。

过了半小时，他缓慢的起身去了厨房，他打算做个西红柿鸡蛋汤，再炒个青菜，配个馒头吃，像往常一样。

老刘老吗？他今年六十三，如果在他小时候，六十三算活得久的了，但是现在，尤其是在北京的老人圈里，六十三只是刚过中年，他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一家在加拿大，女儿嫁到上海，看起来很不错，他们都挺忙的。老刘有点倔，不想去语言不通的国外，也不想去口味偏甜的上海。

吃饭的时候老刘又开了收音机，里面正在插播不孕不育的广告。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字键盘手机，想打个电话，又只是想想。

他今天买菜时，看见两个女人在吵架，还挺有意思的，于是他把这件事自己想了又想，直到他觉得无趣，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后悔自己没养个狗。

吃完饭，洗好碗，关了电视，关了收音机，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像六点之前一样。

他去阳台，取他前天洗的一块旧衣服剪成的白色长布条，用手摸了摸，干了。

他又去卧室的阳台，浇了浇那些唯一陪伴他的花，尽管它们活的不怎么生机。

他往下望了望——一些小年轻陆陆续续下班了，饭后遛狗散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他看着这个快饱和的城市，充满了生命力。繁华路段和时间，人都特别拥挤，但人们似乎都不认识，也不说话。

老刘又回到屋里，搬来一个小板凳，放在阳台——那是孙子上次来北京玩的时候，他给买的，大约是七年前。

他站在小板凳上，觉得自己高了不少。

——

楼下一片嘈杂，有受到惊吓的狗，惊慌失措的老人，看热闹的邻里，和不明所以到处议论的路人。

老刘跳楼了，他跳楼时头上裹着白布，因为怕血溅在地上。

（原20170514

（改20180522

（本文灵感源于：歌曲《老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