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最大的感触就是距离产生美。
一个月内回了两趟家,还记得小时候恨不得跟这里永远划清界限,如今愈发觉得可亲可近了起来。起码现在回到家里,气氛都算得上融洽温馨。吵吵闹闹又相依相守的爸妈,只要不在视线范围内,爸爸就要问一句“你妈呢?”。年纪越大似乎相处越融洽了,年轻的时候两个人能把屋顶都要吵掀,一度让我觉得很崩溃。还有外婆,每次回来总要给我们做各种各样好吃的。才恍然发现自己小时候吃过那么多神奇的食物,比如夏天会吃的冰凉凉的绿豆腐,还有各种只有当地才吃得到的野菜,比如苦菜、清风丝、鸡冠花、苦马梗、山蕨菜等等。这些都是在外面无论是外卖还是高级餐厅都不会供应的真正限量美食。甚至看到一把小剪刀,虽然是我们这里最普通的款式,但是突然觉得这个设计实在太精巧了。一般是银白色质地,展开大概两三寸长,刀锋非常尖锐,剪起东西咔咔咔的很称手,最巧妙的是它可以折叠成一个小方块,放在掌心大概不到一半大小,平时用或带出门都很方便。
更近一步得,我会常常回忆小时候在乡村的生活、我所在的地方的文化、历史和语言。说到语言,虽然我已经退化得很厉害了,但是常常还是会为方言的表达能力暗暗称奇,在某种程度上它甚至像一门外语,有一些完全无法用普通话翻译的情感和场景,而方言所传达的是更具体和更细腻的情感。而似乎从中又能窥见一些旧时的人们之间的情感礼仪、心意和规矩,便油然而生一种隽永幽深的质朴典雅之美。举个例子,当一个人送了一些东西给你(比如地里刚采的一把菜),收到的人会有两种方式表示感谢。第一种叫 si gu mai(音译),接近于可怜见的,更像是一种语气助词,呜呼。第二种叫 san bai juo(发音类似心悲重),接近于不好意思受之有愧的感觉。很明显第二种比第一种的表达的谢意会更庄重一些。
和朋友们的相处也是。自从和傻刷破冰心结解开以后,我更加觉得我们之间的隔阂很大一部分也是被时空冲淡了,让我有机会再重新再审视一下对彼此的情感。人和人走得近,必然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和冲突。一方面我主张非暴力沟通,坦诚交流永远是关系最好的润滑剂。只要相信彼此都有理性,就可以好好沟通自己的需求。这当然需要自信或者内心强大作为前提,因为无论如何你不会感受到被攻击,被冒犯才不会产生抵触的情绪,才有可能与对方进行平等清晰的沟通。
另一方面我则认为不必要求别人接纳全部的自己。心理学上有一个流派就认为自我是由社会关系建构的。就好比一个人不是二维的圆形,而是立体的球形。你对不同人展现的可能都是不同的一面,同事、家人、恋人看到的都是你的一个截面而已,甚至朋友A、B、C看到的各个截面也都是不一样的。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跟毛毛说有一部分的我只对你可见。而当我试图将这部分展现给其他人的时候,往往收到的便是负反馈。所以我恍然大悟,就让他们拥有部分的我好了,让毛毛拥有我的文学性,让二的四次方拥有我的天真烂漫,让艳艳拥有我的务实可靠,让果果拥有我的哲思共情,让Wendy拥有我对理想生活的期待,而我拥有全部的自己。或许这样也是一种刻意拉开距离以后再重新适配让彼此都更舒适的一种方式,起码我们可以部分保证真实深度情感链接。恋人之间可能看到对方更多面,这往往也意味着更真实,有的人可能会受不了这种真实,对我而言,我愿意接受懒懒的任何可能性。虽然,我还是觉得可能人和人到底都有各自的边界,这样可能会更舒适和松弛一些。但是谈恋爱嘛,谈的不就是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边界感消失么,就是这么矛盾呀!
回到现实,我虽然常常对现状感到不满,另一方面却又充满着感激,因为我了解我所深恶痛绝的位置可能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恰恰我身处其中,那种逼仄的气氛就像是把孙行者压在地上的五行山。抽离一点看,对比着身边的人来看,我所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所以我会感恩知足。而另一方面,还是要寻找那种让自己愿意奋不顾身投入其中的生活状态吧(其实我不知道有没有?),只是好奇是否如果足够热爱和有激情,是否可以抵挡掉所有日常生活近距离的磨损和消耗?
我没有答案,但会一直探索….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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