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于黄昏时分躺在草垛上,静静聆听村庄。
草垛不高,却码得很结实,不喧不扰地站立在路边,田埂上,墙角处,有着农人的温厚与朴黄昏微凉,百日里的蒸腾喧嚣渐渐平息,温润的泥土冷了下去,草尖悄悄地凝起细密的露珠,唯有垛慨地拿出白日里积攒的暖,使晚行的人不至于感到寒凉。
我抓住一把草,借势爬上草垛,仰面躺下,背后暖洋洋的。眼眸里倒映着被晚霞烤红的云与鼻息间萦绕着稻草的清香,甜丝丝的,沁人心脾,却不腻。反而使我感到恬然安适,心沉静下来。这个时候,闭上眼,村庄便活在耳朵里了。
黄昏仿佛是人们特意给鸟儿留出的时间:人初静,也未到犬吠之时。也唯有这时,轻而脆的鸟鸣才可被人省觉。“咕咕-咕咕”圆润饱满,带着几分惹人爱怜的骄憨——是鸽子。这方土地的人家多是养鸽子的,在鸽子腿上套一个环儿,人们便敢放它们出去飞。那些鸽子爱在傍晚来田里觅食,找些遗落的谷粒。有时累了,它们便“扑棱棱”地震动翅膀,只有风吹蓬细细的白色绒毛时,才肯羞涩地合拢双翅,“咕咕-咕咕”地嗔骂风。我听着,几欲笑出声。
“吧嗒-吧嗒”赤脚踏在黏湿的土地上的声音传来,是晚归的农人,“是鸽子?”是鸽子。轻点儿,别惊着它们,小心下不了蛋呢!”其中一个轻笑着说,她们果真倏的不再作声,放轻了脚步。“咕咕-咕咕”鸽子的声音依旧安然闲适。不必睁眼,我也可以想见它们]用乌不溜秋的小黑眼珠子打量着人,然后侧过小脑袋继续跨步觅食的情景,这全是乡人们]惯出来的。
平日里纵是麻雀冒失地飞进了屋子,乡人也不忍见它惊急地飞撞玻璃窗,一边笑骂:“不长眼的东西!”一边双推开窗放它们回去。我曾捕到一只雀,它可爱,用细绳拴住它的一只脚。想养住它。奶奶见了却忙解开绳子,说:“麻雀是养不住的,它飞得不自在,就会伤心地死掉。
农人的心粗糙却也柔软,他们们听得见风雨,也听得见一鸟儿的低语。他们爱惜觅食的鸽儿,也成全一只麻雀的自由。乡间的鸟儿何其有幸,在人的世界,安享一方天空下的无忧。
想到这儿,我不禁微笑,睁开眼,拂去衣上的草絮,该家去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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