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救人与收麦
就在陈喜明叫骂高春生的第三天,范书记召集学校领导“班子”成员在学校办公室开会。主要是研究布置安排放麦假和麦假期间卫校的值班和保卫工作以及麦后的护训班、乡医班的毕业考试工作。除了原班人马外,范书记还特意叫钟海刚也参加。
人还没有到齐,高校长就站起来,极力压抑着愤怒,强作平静地说:“趁大家还没有到齐,我先声明一点:陈喜明骂人的事,在卫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出现类似事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我一定要诉诸法律,让胆敢以身试法者受到法律制裁。我就不相信一个法制国家会容忍这种侮辱人的行为!”
稍微停了一下,高校长接着说:“我不是为我的儿子开脱。我对儿子的管教是很严厉的,我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教育儿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决不会迁就他的任性和不良行为。他妈妈也用自己的模范行为影响和教育着他。应该说,孩子一早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也用他的行动告诉我们,他没有辜负我们对他的培养教育。他不会打人,不会骂人,不会欺负人,对他周围的朋友,亲切友善、热情帮助。从小学到高中毕业,一直是个被老师称赞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可以负责任地对大家说,他决不会做那种让人不齿的事!谁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应该心里明镜似的,不用我多说了吧。可是这个陈喜明,竟然不顾羞耻、不分青红皂白,不讲场合,无缘无故地肆意谩骂侮辱他人,这是在公然践踏法律和道德,这是在肆意挑衅社会公德,这是在明火执仗欺负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真想立即到公安局报案,把这个歹徒绳之以法!我可不是吓唬他,他这种行为,我一告一个准,他如果不被马上抓走我就不姓高!”高校长说到这里,已经是义愤填膺,激动地在乒乓球案子边上来回走动。
终于,他停止了走动:“可是,我理智地克制了自己。咱们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咱们是党培养教育多年的国家干部,和他那个没有一点道德修养、没有教养、动不动就撒泼骂街的赖皮一般见识,太有失咱的身份了!于是,我忍了。现在,全国上下,保持稳定,改革开放是压倒一切的。为了人民过上稳定的生活,对于那些抢劫偷盗杀人放火的犯罪分子,必须从快从重从严惩治,这一严打态势还将一直保持下去。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寻衅滋事,那你不是‘找打’吗?但不看僧面看佛面,杨娜的妈妈是个好同志,杨娜的生活也相当不容易,人家偶尔发一次疯,就原谅他一回吧。这叫大人不计小人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于是,我又忍了。且不说违法必究,就是作为一般群众,你起码也得有个尊敬领导的观念吧。陈喜明可倒好,对着领导的儿子祖宗八代的恶骂,按学校的规章制度,也要给予一定的处罚吧?但是,我们不是过去的官,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我们决不能欺压百姓。对于群众可能是出于误会的过激行为,还是本着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原则,不去计较吧。于是,我还是忍了。”
高校长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但是,奉劝陈喜明:我三忍,并不是我窝囊;我三忍,并不等于我怕你;我三忍,并不是说能够让你继续骂下去!我三忍,是为了大局,是给了你面子,是给了你悔过的机会。如果你不识好歹、认为我软弱可欺、给脸不要脸的话,咱们就走着瞧!”说到这里,他把乒乓球案子拍得啪啪作响。
“好了,开会。”范书记好像没有听到和看到高校长似的,见人们已经到齐,宣布开会。
孙伟南看到了坐在窗口的钟海刚。钟海刚也用眼乜斜了一下孙伟南,然后转向窗外。“怎么就得罪你了呢?作为校友,动不动就跟人翻白眼,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看着钟海刚那副傲慢的表情,孙伟南心里很不是滋味。抽时间,得找他聊聊。跟亲弟兄差不多,应该不会有什么过结吧?面对这个神秘莫测的钟海刚,孙伟南的想法显得天真:不管怎么样,范书记现在要重用他了,这不是什么坏事。他能管事,自己也好省省心干自己的事了。
孙伟南又看到了坐在书记身边怒气未消的高校长,很羡慕他的口才和滔滔不绝的演讲,真不愧是当了多年院长的领导干部,可谓是满腹经纶、出口成章,比专门打草稿的发言还顺畅痛快。陈喜明听到了,也许会感到脊背发凉,往后可不敢再在领导面前放肆了!但是,至于吗?他的声色俱厉后面,说不定有黔驴技穷的成分。
孙伟南只顾想心事了,范书记讲的什么,他一点没有听进去。幸亏领导没有像小学的老师那样,冷不防挑一个不注意听讲的学生提问,那学生的心里别提有多尴尬了!
“谁家,我说两句吧。”张书坝的粗大嗓门,把孙伟南的思绪又拉了回来。“这半年来,卫校的上上下下,都干得不错。眼看就要麦收了,麦收之后就是大热天。为了奖励大家,经学校研究,麦假期间在校值班的人员,给予五块钱的补助;为了帮助大家度过炎热的三伏天,每个职工发二斤白糖。这体现学校领导对大家的关怀。好了,我就说这么多,其他的,没有啥毬事了。”
散会了。大家乱哄哄地离开了办公室。
周新民拽了一下正在往外走的孙伟南:“范书记说的事你听清楚了没有啊?”
孙伟南装佯揉了下眼睛:“我昨晚没睡好,刚才范书记讲话的时候,我睡着了。”
周新民乐了:“有意思,校长、书记讲话像打炸雷,你还睡得着?”
“高校长发火,我知道,可往后我就迷糊了。”
“是这样。这些天看病房能不能多收些病人。东信也回来了,如果能多收病人的话,咱们病房这几个人都报上加班,报到永爽那。咱多干活了,自然得多点收入。教研室,书记让我和钟海刚暂时负责管理,很多事情得跟你商量。你可得帮帮咱弟兄们啊。”
“好,没问题。不过,我还是少在书记那眼皮底下晃悠,这叫人不见、心不烦,免得人家出气不顺。”
“老大哥,你误会了。我和范书记说过,他对你没有什么,对你在病房的工作非常满意,说往后要多多支持你在病房的工作。主要是蔡主任,整天占着屎茅不拉屎,领导们对她很有意见。书记说,既然她什么都不想干,那就不让她干了。至于有没有那个‘官衔’,不是重要的。只要干出成绩来,领导不会让老实人吃亏的……”
“周主任,有空吗?”周新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挺着肚子急急赶来、有点气喘的卢爱玉的喊叫打断了。
周新民不满意地白了她一眼:“什么事?”
“过来一下,请你帮下忙。”卢爱玉说着,往病房里边走。
“神经兮兮的,”周新民嘟囔着,极不情愿地跟着卢爱玉走进病房。
卢爱玉叫着周新民走进最里边、西北角那间病房。待周新民进去,她就赶紧关上了房门,并从里边插上。
周新民大为惊讶:“你要……”
卢爱玉慌忙扑上去捂信周新民的嘴,说话声音低到几乎是耳语,由于激动,有点气喘:“别害怕,没有别的意思,丰文全这几天看我这吓坏了,说可能是肿瘤,几次催我去县医院检查。我懒得去,就请你帮我看一下,如果真是肿瘤,我就去做手术。”说着话,就麻利而快速地脱掉了内裤,搂起裙子大叉开双腿躺在床上,指着外阴让周新民看。
周新民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他喘着粗气,向她手指的地方看去。
“没有什么事,快起来!”周新民说完,背向卢爱玉。周新民催促卢爱玉穿好衣服,就立即打开病房的门。
周新民从病房出来,仿佛好久没有吸到新鲜空气似的,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卢爱玉从后面跟出来:“真的没有事吗?”
周新民平静了一下自己,吐了口气:“真的没有什么事。那是由于胚胎的压迫,造成的静脉曲张,生完了孩子,就没有事了。放心吧,没有骗你。”
卢爱玉靠近周新民:“这我就放心了。省得我再跑县医院了。有个做医生的丈夫多好!”
周新民赶紧离开卢爱玉,心有余悸:“往后这样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做了。要不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虽然是医生,但还是男女有别的。你没看咱这个地方,虽然人不多,可复杂得吓人!如果不注意影响,到时候唾沫星子都能把咱俩淹死!听见没有?”
卢爱玉笑笑:“听见了!我的周大夫!”
隔墙有耳。周新民没有想到,他那并不高的说话声音却让墙壁那边在饭堂大厅和学生谈话后就要离开的官运道听到了。原来,那和大厅隔开的墙是半截的,上面是芦席打的顶棚,几乎是不隔音的。此时,那学生离开后,饭堂大厅静得可怕。官运道听到墙那边有人说话,就屏住气息听起来。“……但还是男女有别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咱俩淹死……”
好啊!此地无银三百两!前途无量的周新民,我今天算是找到了你的软肋,掐住了你的命脉。你的希望越大,我让你滚蛋得越快!别的不说,就这句话,如果让丰文全知道了……哼哼!官运道那狡诈的、冷笑着的三角眼里,闪出一道阴狠的凶光!
再有十多天就要割麦了。然而,又到了出血热的流行季节。孙伟南的中学同学、邻村的乡村医生罗自立因发热不退,在县医院检查确诊为出血热后直奔卫校。刚安排好,东村的同学马保亮、本村的叔伯哥孙富国、西村的好友秦建功先后来住院了。卫校的病房一下子爆满!孙伟南成了大忙人!他把其他的病人安排给周新民和高东信管,自己就专门给这些中学的老同学、好朋友、哥们儿看病了。
经检查,罗自立、马保亮、秦建功初步诊断为出血热,孙富国则是支气管哮喘急性发作。
罗自立是孙村那一片十里八村小有名气的乡村医生。他和孙伟南一起度过了小学和初中的岁月。初中毕业后,大队送他到当时的鲁河卫校参加赤脚医生班学习一年,从此他就开始了他的乡村医生生涯。他也热爱这份能为父老乡亲服务的差事。人们都说,自立待人热情、服务态度好、治疗技术也好。不管三更半夜、风吹雨打、酷暑严寒,随叫随到,从未显露出半点的厌烦和冷淡。十几年过去,这一带两三个大队的人有病就去找他。孙伟南还因为拉肚子、感冒找他看过几次病呢,可真是“药到病除”,往往药还没有吃完,病就好了。没想到,从来没有想过当医生的孙伟南却因为上了医专,如今也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大夫”。就是当了“大夫”,孙伟南有时还找他请教。那个能够治疗顽固发热的“经验方”,就是他悄悄告诉孙伟南的,至今仍然屡试不爽,疗效特好。今天:“新大夫”要给这个“老医生”看病,真是说不尽的感慨啊!
躺在病床上的罗自立,一改平日的满脸笑容,愁苦又无奈地向昔日的老同学诉说着他的发病经过:十多天前的一个夜晚,他顶风冒雨到三里外的新庄给人看病,回来就觉得全身酸痛,懒懒的不想动。可能是“感冒”吧,他就给自己吃了药。可吃了几天药,非但没有效,竟然发起高烧。一量体温,三十九度七!他吓坏了,别是出血热吧?他就叫人拉着他到县医院看病了。到县医院一化验,医生告诉他是“出血热”,不容商量地要求他马上出院。并说,尽管现在能够治疗出血热,但不正规的治疗仍然可能因延误治疗而出现意外。什么叫意外?就是生命危险呗!没办法,住院就住院吧。办住院手续的时候,他们让交五百元押金。五百元!没有想到要这么多的钱!能不能少交点,先住上院再想办法。办手续的人员态度强硬:不行!
回家去拿钱,这一二十里的路,一折腾大半天就过去了。这不要命吗?
他又回到门诊,苦苦哀求那位老医生,能不能去通融一下,先让我们住上院,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治病,决不会拖欠医院一分钱。老医生也很同情他,但是因为近段时间因欠费“溜号[if !supportFootnotes][1][endif]”的病人太多,医院已经有好几万的欠款收不回。通融一下,原来可以,现在不行了。“我的天!难道就因为差这点钱就住不上院,眼看着要我的命吗?”又急又怕的罗自立绝望地哭起来。老医生想了想,对他说卫校有一个治疗出血热的医生,听人说好多相当危险的出血热病人他都治好了。你如果想尽快治病,不妨先去卫校看看。
罗自立立即赶到卫校。可听说治疗出血热的医生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学孙伟南,他犹豫了。他行吗?如果耽误了治疗:“……唉,现在家中,可不能没有我啊!”想到这里,罗自立又泣不成声了!
“哎呀,我说哥哥啊,先让人家治吧,治好治坏,总比不治强吧?你这哭得刘备过江似的真让人心里不好受!”罗自立的弟弟不满意地说。
“是啊,如果他不行,人家县医院的老医生会推荐他吗?”在人们的劝说下,罗自立才同意住在卫校让孙伟南治病。
不过,卫校倒是不错,从医生到护士都很热情,住院也不需要什么手续,更不用交那么多的押金。没有办法,就让老同学显显身手吧。
孙伟南检查完,告诉罗自立:“可以确定是出血热。这个病虽然比较危险,但如果治疗及时,治疗方法得当,应该说还是完全可以治好的。你就放心的在这儿治吧。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会及时和县医院联系,县医院的专家会随叫随到。”
罗自立的眼里含着泪:“伟南,你有绝对把握吗?我不是怕死,我现在是不能死。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那个家的天都塌了!”
孙伟南微笑着:“虽然我不敢说什么有绝对把握,但是,请你放心,治好你的病,我是有信心的!”
站在一边的周新民不满意了:“话不能这样说,什么叫绝对把握?在治病方面,有说绝对话的吗?我可以告诉你:眼下,就是住到县医院,他也不会说治好你的病有绝对把握!何况那些住院医生还未必有我们孙老师资格高呢!医院的那些医生,吃几个馍喝几碗汤,我会不清楚?住到这,你就放心的治。相信我们好不好?”
罗自立的脸上露出尴尬地笑:“我不是不相信伟南。他那时候在我们班里,是个年龄最小的人,可学习特别的好。我就是不敢相信,他一个以前根本不懂医学的人,怎么会一下子成为名医呢?”
“名医?我可不是什么名医……”
没等孙伟南说完,周新民就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名医?你以为我们学医容易吗?且不说三年寒窗了,在学校哪一天不是学习到深夜、读书到凌晨?从学解剖开始,且不说那福尔马林刺激得你睁不开眼、吃不下饭,为了解决一个难题,我们熬过多少个通宵?病房的见习实习,什么样的苦我们没有吃过?什么样的惊险和生离死别场面我们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危重病人我们看过、救过?又有谁能知道我们学医的艰难?我的这位老大哥,不说是久经沙场,可他抢救过的病人,比你重的多的是!我说这位老兄啊,你就相信我们吧!”
“新民,”孙伟南轻轻拍了下周新民的肩:“人家没病的时候是我的老同学,有病的时候就是需要我们帮助的亲人和朋友。他现在需要的是咱拿出真本事来为他治病。咱就要用实际行动取得病人的信任。”他又转向罗自立:“好吧,为了尽快治好你的病,我们还是采用中药熬服、西医输液的方法,争取缩短治疗时间。不要想那么多,安心治病。你就放心吧!”
看过罗自立,孙富国更是让人揪心:他痛苦地坐在床头,极度地呼吸困难使他大汗淋漓无法说话。他老婆替他诉说着这几天的病情:原来他是很结实的小伙子,就是前年他冒着大雨去盖那点没有打完的麦秸,回来就大病一场,病好之后就得了这种气喘病。一发作起来就憋得要死。这几个月是越来越频繁了。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坐在地上了,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非憋死人不行!
孙伟南用听诊器放在孙富国的胸前,满肺的哮鸣音告诉他,这是典型的支气管哮喘急性发作。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静滴大剂量的激素。
救人要紧!孙伟南来不及和家人解释,直奔办公室下医嘱、开处方。吩咐王志勤先拿药用上再让病人去付钱。
剩下的这几位老同学、老庄邻倒是让孙伟南的心情轻松了一些。按照这两年的经验,这些出血热就算是普通的病例了。在热情的交谈中,孙伟南检查了病人,向病人交待了病情和要注意的问题,就回到办公室完成病历。他没有忘记,作为病房的负责医生,他要陪着高东信、周新民看完他们的病人,安排好要注意办好的事情后才能坐下来写自己的病历。
一瓶大剂量的氢化考的松静脉滴注完毕,孙富国出了一头的汗,脸色苍白,但却平静了下来。他感到呼吸一下子畅顺了很多。被疾病折磨得痛苦万分而又筋疲力尽的他终于可以躺下来,安稳地睡觉了。抱着孩子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走动的他老婆,也低声念叨着“感谢主啊!”长出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
原来为了尽快治好气喘病,孙富国听从村上某些“高人”的指点,一年前就参加礼拜,成为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了。他老婆也夫唱妇随,跟着他南来北往地礼拜。
好啊!人们说信耶稣能让坏人变好人,能让罪人经过主的教诲、忏悔、赎罪,重新做人,百年之后可进入天堂。说主耶稣已经拯救了天下成千上万的罪人,真是造福不浅哪!
两天过去,新入院的病人都好了很多。忙碌的孙伟南紧张的心情也随着病人的病情好转而放松下来。
然而,看似顺利的坦途偏偏会出现坎坷。这天,孙伟南还没有吃完早饭,崔金凤就跑过来叫:“孙老师,你快过去看一下吧,罗自立昨天晚上又出现发热,他在那又哭又闹的。”
孙伟南丢下饭碗赶到病房。
罗自立一见孙伟南,立即放声大哭:“伟南啊,我怕是不行了!我那一家老老小小可怎么办哪?啊——啊——”哭得孙伟南都鼻子发酸。
“立即输液,降温!”孙伟南低声吩咐急急赶来的王志勤。
一量体温:三十九度!怎么会出现反复?孙伟南头一晕,出血热病人出现反复,这是第一次碰到!他想到了感冒的“还风”,就是中医所说的“伤风传里”。在他的印象中,这种病是比较可怕的,处理不好,就有生命危险。出血热病人出现这种反复,很可能也会出现严重后果!罗自立的病,只能治好!否则,不光在父老乡亲面前不好交待,他将因罗自立的死亡所导致他的人亡家败而一辈子都要受到良心的谴责,他将无颜面对这十里八村的亲朋好友。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要受到牵连!
他用手抹着额头的冷汗,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劝慰罗自立:“自立哥,你放心,我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你的病。否则,我就无法回去见亲爹娘。”
他快步回到办公室,吩咐崔金凤和王志勤:一个小时测一次血压,一个小时测一次尿量。并吩咐周新民:“作最坏的打算,立即到县医院找龚江和李凡生,作好紧急转院的准备。”
周新民答应着,骑上车子向县医院飞奔。
孙伟南吩咐完毕,坐在桌前深思了半天,拿起笔来,开出了两张特殊而又要紧急执行的处方。开好后,几乎是一路小跑到药房:“快点拿药,先把处方放在这,等一下病人家属再来交钱!”
金美爱不敢怠慢,麻利而准确地拿好了所需要的中、西药。
在护士忙着加药输液的时候,罗自立的老婆已经到药房付钱了。
液体,一滴滴快速地输入到罗自立的血管。孙伟南焦急地站在罗自立的床前,不时用听诊器听他的心跳和呼吸,并问他有什么不舒服?
罗自立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眼泪从他闭着的眼睛里流出来。眼看着近二百毫升的液体要输完,孙伟南调慢了滴速,让罗自立的老婆快点去熬中药,熬好之后,感觉不烫的时候就喝下去。
一个小时过去:“血压一百二十的五十,体温三十七度八,尿量八百多毫升。”崔金凤向孙伟南报告着检查到的情况。
孙伟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回到病房,见罗自立的额头上淌着热汗。罗自立有点烦躁地扒掉盖在身上的被子。
“当心着凉,再发热我就没有办法了!”孙伟南边劝说罗自立边帮他重新盖好被子。
外边响起了自行车铃声。“老大哥,病人怎么样?”李凡生边着急地问着,边走进了办公室。
孙伟南赶快迎上去:“好多了。体温退了下来,尿量还可以。唉,可把我吓坏了!我可真不敢再让病人出现意外了!”说着,倒开水递给李凡生。
李凡生接过开水喝了一口:“咱看看病人去。”
孙伟南带着李凡生走到罗自立床边,向罗自立介绍:“这是县医院的专家。”
“现在体温多少?”李凡生边检查病人边问。
“三十七度八。”孙伟南回答。
“你现在的情况很好,已经脱离了危险。我的老大哥给你看病,你就一百个放心。可以说他在咱县治疗出血热是经过考验的,况且这里的环境也比县医院好得多。”李凡生检查完,热情地安慰罗自立。
罗自立终于破涕这笑了:“你这一说啊,我就放心了。”
“安心在这儿治病,十天以后,好彻底了再走,要不然会出危险的。”李凡生交待完毕,就和孙伟南一起走到办公室。
“今天上午不走了,咱们到门口酒馆喝两杯去。”周新民走进办公室大声说。
李凡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喝两杯,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就免了吧。江哥今天忙,顾不上来,我中午还得值急诊班,等一会儿得马上回去。”
“我们又给你添麻烦了。走,我们现在就去,不会耽误你上班的。”周新民说着去拉凡生。
李凡生笑着推开周新民:“麻烦什么,咱们都是弟兄们,再说就见外了。这样吧,抽时间,我和江哥一块来,咱们来个不醉不归,好吧。”说着,径直出了门,骑上车子走了。
一转眼七八天过去,几个病人先后治愈出院,罗自立走在最后。临走的时候,他拉着孙伟南的手:“这下我是真服你了。以后有空的时候,我得跟着你好好学学。不为别的,就为咱周围的老少爷们儿多多服务。”
人们一走,热闹的病房立即冷落下来。听着布谷鸟悦耳的鸣叫,孙伟南想到了家。想到了为割麦又要“南征北战”。“麦忙天”,对于孙伟南来说,真是名副其实!每年一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孙伟南就做好了大干和脱皮掉肉的准备。本来就是庄稼人,已经习惯了。他和韩梅芳商量好,他今年先去孙村,后去韩屯。韩梅芳吩咐爱珍回家帮助收麦,她自己带着小卓先回孙村了。
学校放假了。按照周新民的意见,三个医生轮流在病房值班。如果没有病人,就关门几天。孙伟南望着空无一人的病房,就让大家先回家。正在孙伟南收拾好准备骑上车子回家的时候,一辆小拖拉机突突叫着驶进病房门口停下,几个人从车上抬下一个躺着老太婆的小床。崔金凤立即叫孙伟南赶快去看一下,能不能收住院。
孙伟南只得放下自行车,把病人安置到病房。经检查,这个叫张兰花的老太婆是今天早晨起床时发现不能站立,右侧手不能活动,确定是脑梗塞。时间就是生命,孙伟南立即吩咐输入低分子右旋糖酐并使用抗凝剂,同时给予在学校学到的经验方给老人开中药水煎服。忙完之后,又写了简易的病历,等麦收之后再完善。
这几天看来得比以往更忙了:他要每天赶回来看这个病人,处理完病人后再赶回家中割麦。因为那两个医生都已经回家,只有自己一个人忙了。他返回病房,把要注意的事情吩咐了病人家属及崔金凤等人一遍,便急匆匆推起自行车赶路。
刚走到卫校门口,又一辆小拖拉机驶了进来。当小拖拉机快行驶到孙伟南跟前时,从小拖拉机上面跳下一个人,朝着孙伟南大叫:“孙大夫!”
“什么事?”孙伟南马上停下。
“我孩子他妈得了出血热!”那人有点气喘。
“好,走,我先看看。”这个三十多岁的病人叫宣桂英。孙伟南给她测了下体温,又看到她通红的脸和充血的眼结膜以及胸前典型的抓痕样出血点。不用怀疑,就是出血热!
可这焦麦炸豆的时候[if !supportFootnotes][2][endif],这么重的病人怎么办?孙伟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人见孙伟南犯愁,也很焦急地哀求:“医生,你一定要抢救我的病人。只要能治好她的病,你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好吧,先收病房吧。”
孙伟南把病人安置好,检查处理完,就伏在桌子上写起病历来。病人病情不稳定下来,他是不能离开的。收麦,要趁着好天,快收、快打、快晒,如果遇上不好的天气,……孙伟南不敢往下想。平时,因为那点太不经花的工资几乎没有往家里拿过,他感到已经成家立业的他不能帮助家里深感愧疚,在农活忙的时候为家里出把力流点汗可使他的内心感到些许安慰。可是现在,……越想,孙伟南越不能坐下来,病历总是出错。
他把写错的病历撕下来,坐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还好,一个多小时过去,两个人的病历总算完成了。
天遂人愿。在孙伟南的努力下,两个病人的症状都有明显地好转:张老太太第二天就说瘫痪的肢体能够活动了。她不停地夸赞孙大夫真是治疗技术高超,瘫痪的人十有八九好不了,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多折磨人啊!久病床前无孝子。不但侍候的人烦,病人自己心里也难受。她一得上这种病,就觉得这辈子完了。就算是医生治得好,恐怕也不能完全恢复,能够生活自理就算烧高香了!谁曾想,孙大夫几瓶子液体输完,又喝了两次中药,奇迹出现了,第二天一觉醒来,她觉得胳膊腿就有力了、能够活动了!才治疗一天哪,如果照这样住下去,十天半月还不好得完完全全的?老太太嚷着,出院的时候,一定要给孙大夫送面锦旗,以感谢孙大夫的救命之恩。宣桂英的治疗也很顺利。在输液、煎服中药的治疗后,她的体温在平稳地下降,血压、尿量都很正常。她的脸色和精神也好了很多。她的丈夫一见孙伟南,就“谢谢”、“谢谢”说个不停。
能够治好病,让孙伟南的心里舒服了很多。他见到病人舒心的笑容,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孙伟南暗自庆幸的是,他碰到了最轻的“脑梗塞”:可能只是脑血管痉挛或者是腔隙性脑梗塞,加上及时的采用扩容和中西药并用的抗凝治疗,在治疗的“时间窗”内迅速恢复了梗塞部位的血液供应,短暂缺血的脑神经才得以恢复。否则的话,如果梗塞面大、梗塞严重,或者是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梗塞的时间过久,都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这么理想,甚至因为神经的变性坏死而不能恢复。所以在病人对他赞不绝口的时候,他很冷静地对病人说:“您好得这么快,治疗只是一方面,您能够及早地赶到医院是最关键的。往后啊,不管得了什么病,记住千万不要拖、不要对付、不要盲目地等待它自己好。因为病,一般是等不好的,只能是白白错过治疗时机,小病熬成大病、好治熬得不好治。”
终于可以放心地回家割麦了。这天,孙伟南早早地起床了,吃过早饭,又去检查了一遍病人。已经接近痊愈的病人,一见孙伟南,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处理完病人,孙伟南吩咐病人家属要注意的问题,估计八个小时内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就是有什么情况,可以去叫一下门诊的陈医生。等晚上回来他一定过来看病人。
“什么?孙大夫,你要走啊?”病人家属问。
“是啊,本来,两天前我就该回去了。你们来了,我也就没有办法回家了。因为家中只有老父母,十多亩地的麦子,我不回去怎么行啊?”说着话,孙伟南抑制不住焦急地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这样吧,孙大夫,你今天不在这,我们心里没有底,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你就再坚持两天吧。你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我们不能不帮你。你就放心吧。”宣桂英的丈夫拦住孙伟南,生怕他跑了似的。
“是啊,孙大夫,有我们在,我们不会让你的麦子受损失的。你就放心地给她们看病吧。”张兰花的儿子也不放心地挡住孙伟南的去路。
见病人的家属都这么劝,孙伟南打消了回家的念头。
两天过去,两个病人感觉已经没有事了,认为马上出院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但其家属还是不放心,一定要等孙大夫让她们走,她们才能出院。
孙伟南检查了病人后,嘱她们再观察两天。不过,他孙伟南应该可以回家了,病人即使有什么意外,也决不可能出现刚入院时那种危险的情况了。
孙伟南处理完病人正要离开,宣桂英的丈夫和他弟弟、张兰花的儿子就齐齐地站在他的面前,异口同声地说:“孙大夫,你为了给我们治病,耽误了麦收,我们过意不去,就决定跟你一起帮你收麦子。你就答应吧,我们一起走!”
“啊?这……”这太让人感动了!孙伟南一时语塞:我孙伟南何德何能,让你们去给我收麦子啊?
“哎呀,孙大夫,大麦忙天,你就不要再犹豫了!”宣桂英的丈夫激动得要跳起来。
“那、那好吧,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要说谢,得我们谢你!我们年轻力壮,给你帮点忙还不是举手之劳。赶快走吧。”张兰花的儿子也催孙伟南。
“孙大夫,我老婆瘫痪了!”孙伟南他们刚要走,从门诊那边一个年轻人拉着架子车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孙伟南只好安排病人住下。
“大夫,她是不是中风啊?”
“有二十多岁的人得中风的吗?”话一出口,孙伟南就否定了自己:什么年龄段的人都会得蛛网膜下腔出血!并且这个病很凶险,死亡率也很高,很少有人能活过三次出血!经过检查,孙伟南确定排除了蛛网膜下腔出血,颅压不高,四肢软绵绵的。病人诉说没有什么不适,就是一大早起来不能站、不能走路了。
“她有没有肾炎、肾功能不好什么的?”
“没有,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小伙子回答得非常肯定。
“典型的低血钾!”孙伟南的诊断非常明确。不用再验血了,治病救人要紧!他走到办公室,立即开了医嘱,让病人赶快拿药输液,同时让病人每次口服二十毫升氯化钾。
崔金凤一针见血,液体缓缓地滴入病人的血管。
孙伟南安排让病人坐起,先把药水喝下去。小伙子接过孙伟南已经敲开口的氯化钾针水,倒在一个小碗里递给病人。
“啊!这是什么药啊,真难喝,想吐!”病人刚喝了一口,就尖叫起来。
“这是救命的药。多难喝也得喝下去!千万不要吐!”孙伟南有点气急败坏。
病人皱着眉头,强忍着难以名状的苦涩,终于喝下了这辈子最难喝的药水,没有让吐出来。
“大夫,我已经完全好了,可以走了吧?”第二天,孙伟南刚走进那年轻女人的房间,她就从床上跳下来,激动地问。
“好啊!”孙伟南检查了病人后爽快地回答。
“真是药到病除啊!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听说卫校有这么好的大夫?”小伙子见病人已经完全好了,又高兴又激动。
“你才知道啊?”周新民笑着走进房间。
“是啊。”小伙子打量着走进来的人。
“这是我们的老大哥。这两年,他可抢救过不少危重病人。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你,有的病人,在县医院也未必有绝对把握治好!”周新民笑着对病人吹牛。
“好啊,往后有病咱哪都不去了,就到这儿来。”小伙子向孙伟南伸起了大拇指。
孙伟南嘱病人多吃些水果、黄瓜等含钾多的食物,热天注意多补充点盐水等。又开了些让病人口服的氯化钾溶液,就让病人出院了。
“老大哥,你没有回去收麦啊?”周新民问孙伟南。
“没有。那天我刚要走,就来了这两个病人。不过,她们好得都很快,再巩固治疗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已经忙完了。这儿的事情交给我,你就放心地回去吧。”
孙伟南把两个病人的情况向周新民作了交代。他们两个巡视并处理了病人后,孙伟南就骑上车子回家了。宣桂英的丈夫和他弟弟、张兰花的儿子一见孙伟南回家,就骑上车子追了上来。
“你们?”
“孙大夫,不说那么多了。干体力活,对于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咱们快走吧。这是我的弟弟树彬。”宣桂英的丈夫一边急急追着,一边向孙伟南解释。
大麦忙天,路上行人稀少。公路上,很多人家为图省事,把割下来的麦子摊在路上,让过往的车辆替他们碾轧麦子。听说有的地方,因为小拖拉机在麦子上面走的时候,排气筒喷出的火星引燃了麦秸而发生火灾。现在上面已经三令五申不让往公路上摊麦子了。可就是有那些胆大的人置政府的法令于不顾,继续干这种损人利己的事。
自行车是无法履行碾麦子的义务的。他们只好绕开人家摊的麦子,艰难地往前赶。
三人顾不得说话,急急地赶路,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孙大妈和小儿子孙伟成带着小孙子在院子里荫凉的大槐树下玩,见孙伟南领着三个强壮的男劳力回家,很高兴,热情地给客人倒上开水,请他们先坐下歇会儿。
宣桂英的丈夫说耽误了这么几天,得赶紧把地里麦子收回来。于是,他们顾不得喝水,就要孙伟南带他们下地。孙大妈说梅芳他们现在西南地,镰也都在那里。孙伟南只好听从他们的要求,带着他们直奔西南地。
韩梅芳和孙振兴老汉、放学回来的孙伟汉正挥汗在西南地的麦地里割麦,见孙伟南等四人过来,一下子添了这么多帮手,也很高兴地招呼他们说走了那么远的路,先喝水休息一下。“不用了,我们一点不累也不渴。赶快干活吧。”在宣桂英丈夫的带领下,开始挥镰割麦了。
孙伟南看得两眼发直。这三个壮汉,那真是干庄稼活的好手。他们的割麦速度,一点不亚于村里那些人们称赞的妇女。只听得一阵刷刷的声响,麦子在他们娴熟挥舞的镰刀下被快速地割下,排放得很整齐。此时,仿佛小鸟也停止了欢叫,清风也屏住了气息,都在欣赏他们的精彩劳作。十多分钟过去,他们已经割到了地头。在几个人愣神的当下,这块地的麦子已经收割完毕!
“还有哪块地?”宣桂英的丈夫挥臂抹了下头上的汗,急切地问孙伟南。
“东地,我带你们去。”孙振兴说着,领着他们向东地走去。
“大热天,不能没有水。我回去烧水去。”韩梅芳说着,就往家里走。
“伟汉,咱们拉麦。为了拉得快,咱们一人一辆车。”孙伟南说着,就回去找来叔家的架子车,开始把割下的麦子往场里送。
中午,孙大妈和韩梅芳两人忙碌,下了一锅大家都喜欢吃的凉面条。在清香的韭菜汤中,还加了鸡蛋。
孙振兴老汉领着三个壮劳力回来吃饭的时候,高兴而又感动地说:“真了不起啊!到了家,一口水也没有喝,地里的麦子已经割了大半。要我们,起码得五天。”
韩梅芳给他们打了凉水让他们洗脸擦身,又给他们端上烧好的、并放了白糖的开水。他们端起碗,咕咚咕咚把那凉开水灌了下去。
等到孙伟南弟兄俩把地里的麦全部送到场里回家吃饭的时候,他们已经拒绝休息,让孙振兴老汉带着到东南地割麦了。
傍晚时分,他们又让孙伟南找了两辆架子车,把麦子全部送到场里。在韩梅芳的极力挽留下,他们才匆匆忙忙吃了晚饭,和孙伟南一起返回卫校。
这是老百姓极其普通的一天。一切都在抢时间。干活、吃饭都是争分夺秒。他们不怕脏、不怕累,干活的时候犹如猛虎下山,炽热的太阳下好似金身罗汉,虎口夺粮的拼搏中只争朝夕,凄风苦雨的岁月里心诚志坚。淳朴善良的老百姓,用忠义的肝胆奉献着爱,用铁打的肩膀担当着责任,长年累月,默默无闻,矢志不渝。
孙伟南给两个病人开了三天的中药以巩固疗效,又吩咐周新民照看好病人,根据病情输液后就回到孙村,和韩梅芳带着小卓一起转到韩屯,韩梅芬和方杰也不约而同地到了。大家齐心协力,不到三天,就完成了麦收任务。
孙伟南和韩梅芳、小卓到卫校还没有站稳,宣桂英的丈夫和张兰花的儿子就先后进了院子。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将拿在手里卷着的绵旗在孙伟南面前展开:上面分别写着“妙手回春”、“医术精湛”的金色大字。
“你们这是……我可不敢接受。”孙伟南茫然不知所措地往外推。
“孙大夫,你为了治病救人,耽误了麦收,这就让我们万分感动;病人在你手里就是‘药到病除’,你让我见到了奇迹!这且不说,我们在这住院期间,你唯恐病人照顾不周,每天一天几遍到床头问长问短。不光是我们好得快,比我们来得迟的那个病人好得更快,我们去过这么多的医院,从没有见过医疗技术这么好、服务态度这么好的医生。说是华佗再世,也不算过分。可以说,这是救命的大恩,只恨我们无以为报,送面锦旗聊表我们的心意。你要是不接受,我们就不起来!”说着,张兰花的儿子就把锦旗举过头顶,跪在了孙伟南的面前;宣桂英的丈夫也举旗跪地。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折我的寿啊!”孙伟南又着急又激动地要拉他俩起来。两人犹如膝下生根,纹丝不动。
“好,好,你们别跪了,我替他先收起来。”韩梅芳说着,接过两面锦旗。
“进屋说话。”孙伟南把他俩迎进屋内,在沙发上坐下。
韩梅芳给两人倒上开水。
“你们给我帮了这么大的忙,我还没有感谢你们哪!还要送什么锦旗,你让我怎么承受得起?治病救人,本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治不好病,那是医生的失职。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却让你们给我们出大力流大汗的干活,还让你们……你们让我无地自容啊!”孙伟南激动得不能自已。
小卓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瞪圆了眼睛看着爸爸,转而又盯着那两人看,拉着韩梅芳的手要往外走。
“孙大夫,话虽是这样说,可你知道如果有病遇不着好医生,大把的钱花了就是治不好病,甚至到头来人钱两空,那心里头是什么滋味?我们找到了你,没花多少钱,第一瓶水下去,人就大见轻;一天下来,病就好了大半,和来的时候判若两人,你想我们是什么心情?我们真有遇上了救星的感受!我当时感动得给你磕头的心情都有!出血热、脑中风,哪一个不是要命的病?有人得了脑中风,那是倾家荡产啊,病也没有治好,床上屙床上尿的,最后活活折磨死。这样的事,多了去了!可这些病到了你这,竟然好得这么快,人现在跟没有病前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这是钱能买到的吗?这种恩情是钱能够衡量的吗?这种奇迹是我们出那点力流那点汗能够换来的吗?所以,孙大夫,什么话都不要说了。你的大恩大德,无论如何我们都感谢不尽。往后有时间,我们一定会来看你的。”宣桂英的丈夫说着话,从衣袋里掏出一迭人民币放在茶几上;张兰花的儿子也掏钱放在茶几上。
孙伟南要去阻拦,却被抱着儿子站在一旁的韩梅芳的一个眼色制止了。
说了会儿话,两人就谢绝了孙伟南夫妇的挽留吃饭,回病房了。
“挂上吧,又气派又好看。”韩梅芳欣赏着锦旗。
“不挂,我嫌臊得慌!”
病人出院了,他们和孙伟南、周新民、崔金凤、韩梅芳、卢爱玉等人依依惜别。宣桂英的丈夫兄弟和张兰花的儿子围着孙伟南,像是永远也说不尽的知心话……
两辆小拖拉机一前一后启动了。韩梅芳把小卓交给孙伟南带着,从衣袋里掏出那两迭钱,急步追上去迅速而准确地塞进坐在车上的宣桂英、张兰花手里:“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这钱,我们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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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supportFootnotes][1][endif] 就是偷偷的走了。
[if !supportFootnotes][2][endif] 是指庄稼成熟收割的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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