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眼泪、默哀、追忆以及掌声。
一切应该出现在葬礼上的都出现了。
亲人、朋友以及已释怀的敌人。
一切应该出席葬礼的人也都已到场了。
唯一不该出现的是一首小提琴曲,以及那个带来这首曲子的人。
那是个矮小老头,但他穿着肥大的西服,戴着棕色礼帽,老头瞎了一只眼,而剩下的那只眼也仅是灰蒙蒙的,像是被抽干了水流的小溪,没有丝毫的活力。
可那只琴弓,却如精灵般恣意地飞舞,那是首至欢的曲子。
曲子拉的很完美,不过无论它多美,也没人认为它该出现在如此情景。
众人鄙夷地指着老头,唾骂道:“该死的疯老头,卖艺请去其他的地方!”
而他却像极了聋子,手里的琴弓连愣一下的间隙也没有,可他却绝不是聋子,他的头颅随着旋律悠悠地摇晃。
众人交头接耳:“他简直是个过分的疯子!”
就在人们交流之际,一件令人魂飞天外的事情发生了。
漆黑而沉重的棺材板“嘭”一声砸在了地上。
那具棺材明明已经关死!所有人将注意力转移过去。
他们凝视着那具棺材,里头竟伸出了一只手,一只苍白的让人胆寒的手,接着身子探了出来,最终那两条似乎早已僵硬的腿也完全站了起来,或许这就是诈尸……
在场的每个人都毛骨悚然,可却没有人逃离现场,人总是对事情的真相充满好奇,尤其是对这样恐怖的神秘。
人们只是发出了一些惊恐的声音,便又陷入了沉默,提在嗓子眼儿里的心不允许他们轻易多说一句其他的话。
“天呐,他复活了,怎么可能!”他们心里都在这么想着。
是的,死者苏醒了!
他慢慢悠悠向人群走去,人们便立即地给他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他走到了人群的尽头,走到了老头的面前。
琴音戛然而止……
“我回来了。”他平静的样子好像一个日常上班回家的上班族。
“欢迎回来,第七侍。”
老人的声音犹如洪钟。
“什么,第七什么?”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复活的男人竟与这个犹如荒诞小说里走出的老人相识,更没有人知道他竟有个叫做“第七什么”的名字。
“去找他们吧!”老头道。
他点了点头,便欲离开。
“站住!”背后竟传来一个女人哽咽的声音。
他回头淡淡地看着那张努力克制着情绪的脸,陌生地像是素不相识。
“成于思,你想去哪?”女人想了好久终于短短地说出一句话。
“我不是成于思,那家伙已经死了,就和你们亲眼目睹的一样。”说罢他便扭头离去了。
成于思,成于思,成于思……
女人喊着他的名字,愈喊声音愈加嘶哑,逐渐哭得一塌糊涂。
可成于思,他闭着眼越走越远,没有再回头,或许他真的不再是成于思,和成于思有关的一切人或事他已再无留恋,可他真的忘了这一切吗?
金色的夕阳下,他的眼角出现了微弱的泪光,或许他还没有忘……
就在成于思走后不久,那个荒诞的老头捧着他的小提琴忽然瘫倒在地,当人们围上去,才发现他已死去了。
不久,终于有人认出了老人的身份,他是二十多年前著名的画家兼小提琴家凡子,然而早在很久以前便已销声匿迹,有传说他厌倦了浮躁的城市隐匿于山林,也有传说他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身中雷击当场暴毙。
然而尸检的结果着实让众医生目瞪口呆,老人的身体遍布了黑色的电斑,并且他绝对是早已死去的人。
这成了一个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迷。
深夜,城市的一隅。
“还是发生了。”她轻叹了口气,似乎并不意外,又似乎还是有些意外。
屡屡青烟缭绕的是她纤细的手指,那是根燃着的烟。
她的身边划过一个鬼魅般的白影。
“你瞧你抽了多少烟了,肺不要了?”那白影指着遍地的烟头,笑道。
她将烟从嘴角挪开,刚要说些什么,却又将烟放回嘴边。
是的,她压根就感知不到自己作为一个生命所拥有的存在,又岂会在意区区一个肺呢。
“我可能永远不会拥有停下脚步的机会了。”她喃喃。
白影摇摇头:“爸妈给姐姐取名为邢芷,就是希望姐姐终有一天会停下来,希望是会成真的。”
当然爸妈不光给姐姐取了一个含有深意的名字,也给弟弟取名叫做邢易。
姐弟二人浸没在漆黑的世界里,一道闪光在一瞬间又将这世界闪的透亮,随之而来的便是轰轰隆隆的雷鸣声。
是春雷滚滚。
传说世界上有种无脚的鸟,至死方休,于是她也曾天真的以为她并不孤单。
可传说不过只是传说罢了,她终于还是明白世界上有的不过是一个名叫邢芷的永远无法驻足的女人,小时候算命先生说过,这是驿马星的命运,任何的陪伴只不过是虚无的妄想罢了。
她回头瞥了一眼。
不出所料,邢易已然离去,空中落下豆大的雨珠,浇灭了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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