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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的父亲

第38章 我的父亲

作者: 秦岭山人 | 来源:发表于2024-03-03 02:01 被阅读0次

    我的父亲金如松,生于农历1918年2月27,卒于农历2004年2月27,大概是天之造化,整整86岁。

    父亲是湖南株洲人,出身于贫苦家庭,没有上过学,也没有什么文化,一辈子处于社会底层,靠一副坚实有力的臂膀和勤劳的双手,养活了有5个孩子7口人的大家庭。

    因为家里穷,种地入不敷出,父亲早早地出来打工,成了无产阶级的一员,上世纪40年代就在萍乡、衡阳等地的铁路上工作,要不是湖南解放的晚,父亲参加革命工作的日子可就早了哈。

    湖南解放后,父亲成了新中国第一代产业工人,先是随建设大军去了东北、内蒙,最北端到了内蒙古呼伦贝尔的牙克石,在那里修建通往林区矿区的铁路。

    大概在1954年前后,父亲随所在的铁道部第三工程局转战西北,来到了陕西宝鸡,来到了周原市,参与修建宝成铁路。

    随着铁路逐段建成投用,父亲工作地点也逐渐延铁路向南迁徙,最终落户定居在了陕西凤县黄牛铺公社草凉驿村,由筑路工人变成了养路工人。这个时间大概在1957年以前,因为家里的老四(我的三哥)出生于1957年,他的名字就是以地名起的,算是一个代表性特征吧。

    我的父亲没上过学,斗大的汉字不认识几个,生性倔强内向,脾气不好,言语木讷,但他又是中国老百姓中最踏实、最勤奋、最忠厚的那大多数人中的一员。

    父亲工作认真负责、踏实勤奋,舍得出力,深得领导、工友的认可,30多岁就做到了一级工,这是工人中的最高等级,月薪72.8元人民币。这可是在五十年代哦,绝对是工人阶级中的高收入人士了。就这个工资,一拿就是二十多年一成不变,直到1979年超龄退休。

    有一点父亲一直不明白,一级工的工资是75元。原来他的同事徒弟们月薪三、四十元,后来做到了一级工,拿到了75元的薪水。可他这二十多年的老一级工,工资却低了2块2毛钱。不明就里,没有文化,也懒得去问,就这么着了。就这样七十多元的薪水,养大了我们5个孩子。因为肯出力不耍滑,父亲经常被评为工务段、铁路分局的先进工作者。

    我上中学时,因为学校就在段部的所在地,每年我都会去看看段上的光荣榜,若是看到了父亲的名字,我会高兴满足,我也会暗暗受到激励。

    也因为踏实,父亲到了退休年龄,还没有让他退休,也许是领导找不到这么肯吃苦的人了吧。直到有一天深夜,他接班后去上厕所,因为天黑路滑,失足跌进了路边的取土坑,摔断了胳膊腕,左手成了残疾,他被退休了。那是1979年,那年他61岁。

    上班期间摔断了手,没有给他定为工伤,成了父亲一生唯一的遗憾。那时我们年纪尚小,没有能力帮到父亲,人们也缺少法律和权益意识。今日看来,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因为诚恳忠厚,不让别人吃亏,内向而不善言辞的父亲在工作中也结交了几个莫逆之交,虽然后来几十年不在一起工作,但也没有相忘。尤其在父亲离世后,曹叔叔、黄叔叔还会来家里探望我年事已高的母亲。听他们回忆,父亲年轻时身块大体质好,干活时常常照顾他们,抬大筐时常常把筐绳往自己这边挪一挪,尽量让工友轻松些。点滴的照顾,质朴的情感,深厚的情谊让我感动。

    说实话,父亲的勤奋、质朴、踏实、倔强其实从根子上造就了儿女们的人生基因。开个玩笑,但凡是父亲有点文化,或是会懂点人情世故,也许我也会成为干部子弟了哈。

    父亲与世无争,从不惹事生非,从不羡慕或嫉妒别人,踏实地过自己的日子。

    有一个事既好笑又伤感。干了一辈子铁路的退休老工人,退休后偶尔搭火车去两站地外的段部所在地,因为没有票竟被小列车员撵得在车厢里到处跑。这成为我们周边人后来的一个笑话,客观上也是父亲守规矩不惹事的一个佐证。

    若说父亲木讷而不通达,那却大错特错。父亲一介文盲,却也从家乡带出了我的两个舅舅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海。后来一个舅舅把家安在了北京,一个舅舅又回到家乡的株洲车辆厂工作。这也算是父亲对母亲家做出的一点贡献吧。

    父亲年轻时性格粗糙,遇到孩子们淘气的时候,会训斥打骂,母亲为此也受了不少委屈。可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吼过我,没打过我,也许是偏爱小儿子吧。其实,打是亲骂是爱,谁的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吧。

    大概在我六、七岁之前,每到夏天炎热季节,父亲就带着我去河里洗澡。父亲把我架在肩膀上涉过深水区,给我打肥皂,给我搓澡,让清澈的河水把我涤荡的干干净净。我抬头仰望天空,湛蓝的天空中偶尔漂浮着丝棉般柔软的朵朵白云,悠然自在。美好的童年生活就定格在那一瞬间。

    记得中学时暑假在家,我在院子里打篮球时,有一个痞孩子欺负了我。父亲知道后心疼我,生气地去找他理论,吓得那小子躲得远远的。那一刻,父亲坚强外表下渗溢出的柔情让我感觉到了踏实和依靠。如秦岭山一样厚重的父爱也有惠风和畅、春和景明的温馨。

    由于左手摔伤残疾,腿脚也不好,父亲退休后基本上不出家门,脾气也变得非常平和了,也许是卸下了生活重担的压力了吧。

    我每星期天回家看望父母时,总是见父亲坐个小板凳在家门口晒太阳,可能是在等孩子们回家吧。看到儿孙回来,他脸上会流露出慈祥满足的微笑。我过去摸摸父亲的头,然后再进家门,那一刻温馨幸福。

    父亲八十四岁时摔断了款骨,在医院治疗三个月,采用了所谓的保守治疗方式,一条腿打了钢钎被牵引着,动也不能动弹,每天疼痛难忍。结果三个月后出院回家时,被牵引的腿再也不能弯曲,而没被牵引的那条腿由于长期蜷缩却再也不能伸直,父亲彻底瘫痪了。

    在家中精心伺候了一年多,父亲饱受了长期抱病卧床的折磨,终于选择在他来到人间的那一天离去了,这是上天的安排吗?

    后来经历了照顾母亲的过程,我就一直后悔,当初要是懂点医疗知识,或是找一家医疗技术好点的医院,给父亲更换髋骨头,他会少受很多罪,我们也许能陪伴他更多的时光。

    可生活没有假设,遗憾永远存在。如今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快20年了,天堂里的父亲,您在那边还好吗?

    《旅途漫漫 二 旅途絮语》

    【注:散文《我的父亲,我的山》系在本章节基础上修改扩充而成,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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