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国,抚州,丁香谷。
时值四月,晓春的芬芳早已洒满了大地,丁香谷内一片祥和,花香万里。
此谷由来已久,传说是当年炎黄大战时所辟,那时候地势险恶,谷中终日被毒瘴侵扰,方圆百里民不聊生。
后来王母不忍此地生灵涂炭,遂派花神下凡济世。多年后,环境终于得以改善,却不想花神早已与当地的凡人相知相恋,不愿再回天庭。
奈何宿命使然,她终究还是被天兵天将捉了回去,此后,一人一神便相隔天地再也不得相见。
凡人不甘,每每思虑爱妻之时,便在谷中种上一株丁香以寄哀思,而花神在天上同样整日以泪洗面,那些泪水便化作细雨,无声的滋润着谷中之人。
如此不知几千几万年后,这跨越天地的爱情终于孕育出了漫山遍野的丁香,它们年复一年的盛开,日复一日的摇曳,便是在向世间倾诉这段永恒的爱恋!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神话吗?”男孩歪着头问道,他的眼睛很奇怪,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黑色,麻木、冰冷,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童真。
看着他的脸庞,女人心中一阵悲戚,这曾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却不想被男孩给学了过来。
“对,这就是神话故事,和诗词歌赋一样,是人类文明的结晶,更是一个民族文化的载体,你不是想融入我们的世界和社会吗?就从这些开始吧。”女人如是说。
男孩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过身 ,只见他面前的墙壁忽然亮了起来,一幕幕光影开始闪烁,竟全是人类历史上创作出的各种神话和传说,只是那画面变换的速度实在叫人看不过来。
丁香谷很大,一般游人最多深入十余里就不得不返回了,再往里的深山丛林人迹罕至。可此时这两人的所在之地竟是深入谷中数百里的死坳之中。
怪石嶙峋的山壁上忽然裂了个口子,刚才的女人缓步走了出来,此时月色正浓,清冷的光辉下,她穿了一件雪白的长袍,胸口位置绣着个篆体的“叶”字。
算算时间,他们来到这里已有三个月了,不过幸运的是那些人并没有找过来。或许是真的死绝了吧,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唯独他,再也没了无音讯。
“筱明耀……你真的死了吗?”女人望着天上的弯月失神,想起逃走那天他最后的说的话,一时心中如同打翻了调料台般不知是何滋味。
“晓晓姐,你又在想明耀哥哥了吗?”身后,男孩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女人一愣,随即苦笑道:“想?也许吧,其实我真的不想去想他的。”
男孩歪歪头,有些不解这句话的含义,不过根据表情分析,他认定晓晓姐一定是在思念筱明耀,可他毕竟已经……
男孩认为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接受现实,于是说毫不留情的分析道:“我照着当初的情况做过模拟,根据现场分析,明耀哥哥活下来的几率为,零。”
女人沉默,男孩停顿了一下,又说:“明耀哥哥说过,这是最好的结局了,所以晓晓姐不用伤心的。”女人点点头,轻声问道:“他还留下什么话了吗?”
男孩眨了眨眼睛,嘴角稍稍翘起,这是他刚从网上学会的表情,“他想说的话,都已经告诉你了啊!”
女人一愣,疑惑的看向男孩,问道:“什么意思?他……好像没给我说过其他的吧?”
男孩依旧微笑,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不,他说过,只不过晓晓姐你忘了啊。”
月色下,微风拂过,连女人自己也没发觉,她有一半的脸庞早已扭曲,不复清秀,那脸上沾满了泪水!
面对这个如同怪物一样的女人,孩子竟然也不觉得恐怖,甚至还保持着微笑,只是那笑容下隐藏着无尽的冰冷。
这是2044年的春天,也是旧时代最后的余晖。
二
这一切还得从那时候说起。
2008年8月,是中国沸腾的一年,北京奥运会正如火如荼的举行,举国欢庆,那时候的丁香谷还完全沉寂在一片静谧之中。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美国旧金山,启诺奇生物制药集团总部下发了这么一则绝密文件:《关于启动《促神经树突活性病毒(NCD-TRP-III)》项目的通知》,随文件附录,共建议了10余位研究人员参与这个项目,其中就包括中国籍的筱港生和叶雨夫妇。
他们作为研究员随队工作,可实际上却并不能接触到最核心的东西,真算起来,说他们是免费劳动力更合适,团队只是需要他们优秀的理论知识罢了。
项目在第三天便正式启动,筱港生、叶雨和另外两个美国人被塞进了一辆厢式货车,而后几经辗转,最终搭乘着一艘货轮来到了目的地——一个未知的海岛。
在暗无天日的货仓中他们早就迷失了方向,甚至连这片海域是哪儿都不知道。筱港生直觉猜测这是在某处公海,岛上戒备森严,清一色全是持有m4单兵装备的黑人雇佣兵,和他们语言不通。
安排几人住下后,其余的项目工作人员很快也赶来了,集合的时候筱港生看了看,差不多有30个人左右。
他们被警告不允许谈论项目之外的任何话题,包括出身,年龄,甚至国籍,而后被逐一分配到各个实验室。也是从这一天开始,筱港生夫妇人生中最沉默的四年便开始了……
三
四年后,2012年6月15日,一艘快艇从深海中驶来,停停靠在了帕劳共和国的东海岸港口。船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东方面孔,他们便是失踪了四年的筱港生和叶雨。两人在这里短暂停留休整后又用了三天的时间途经台湾省进入了中国境内。
抚州机场,筱港生夫妇紧赶慢赶的,折腾了差不多五天的时间终于回来了,两人带着一身风尘,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叶雨的故乡——丁香小镇。
小镇因为附近一处小有名气的景区丁香谷而得名,谷中开满了芬芳馥郁的丁香花,美丽异常,可他们回来的时间却是正好错过,只赶到一场落幕。
是夜,筱港生从随身行李箱中取出一把黑色的雨伞,包裹伞柄的塑料把下是铅板铸的夹层,他从夹层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几支小巧的试管,每管中都装有约摸三分之一的不明液体。
拿着试管,筱港生的脸色有些发红,他看向一旁的叶雨,激动的说道:“小雨,这,这就是我们为之努力了四年的成果啊!”此刻,年过四旬的筱港生眼里有疲倦,有恐惧,但更多的还是释怀和欣慰。
叶雨同样激动,握着筱港生另一只手久久不能平静。炽白的灯光下,试管里的透明液体折射出一种极淡的黄色,质地清澈,凭肉眼看不出一点杂质。
四
丁香小镇因为花期过去的缘故进入了旅游淡季,镇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慵懒,加上筱港生和叶雨两人回来后一直深居简出,生活到也算得上平淡。
他们住的是叶家曾经的老宅院,许多年前叶家在丁香小镇也算是大户,后来却不知为何忽然举家外迁,再也没回来过,叶雨便是那时候去的美国。
住到今日,他们回到镇上也差不多有小半年了,南方的十二月并不柔和,湿冷的空气吹在人脸上像是往风里塞了冰刀。
只有丁香谷成了一处例外,部分丁香花在这天寒地冻里竟然再次绽放,虽没有四五月份的争奇斗艳,却也算得上赏心悦目,所以最近这些日子筱港生夫妇时常会过来走走,看看。
“哇——哇——”
正在两人相携而行,欣赏着谷中景色的时候,宁静忽然被一阵若隐若现的啼哭打破。夫妻二人奔五而行却膝下无子,难免会被这婴儿的啼哭所吸引,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寻过去看看。
顺着声音,两人左拐右拐,走进了一处山坳死谷之中,神奇的是外面那凛冽的寒风竟没有吹进来一丝,就连温度也比外面高出不少。他们寻找的婴儿就在前方谷底的一颗大树下,裹着一件红色的小棉袄,估计有三四个月大,此时正一边啃着手指,一边放声大哭呢。
“孩子!”叶雨心中的柔软瞬间被这一幕触动,本能的跑向婴孩。筱港生虽也是心中怜爱,可还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惕,伸手一拉叶雨却没拉住,急得“诶!”了一声也赶忙跟了上去。
二三十米的距离不过转瞬即至,叶雨先一步来到孩子身边。而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叶雨眼睛里射出的浓浓的欢喜与慈爱,收了哭泣,眨着眼睛冲她咯咯咯的笑。
筱港生本是有所担心的,可看到如此一幕,心里那点担忧也随之消散了,试问谁会不喜欢这么一个钟灵的婴孩呢?
“可真是个机灵的孩子啊!”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叶雨弯下腰,轻轻将孩子抱进怀里,正想好好疼爱一番,不料他竟率先伸出自己胖嘟嘟的小手一个劲的在她怀里乱抓,弄得叶雨一阵羞红。
“他这是……饿了吧?”筱港生看到这个小王八蛋当着自己的面“调戏”妻子,顿时被弄得哭笑不得,皱着眉头分析。
“哎,应该是,也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他被扔在这里多久了……我们快回去吧,给他找点吃的。”叶雨将小棉袄给孩子裹好,她可没奶水去喂养这个小东西。
“嗯,也好。”筱港生点点头,当先朝外走去,行不到两步又开口道:“诶,你说,会是什么人把他扔这儿的呢?”
叶雨只顾着逗弄孩子,心不在焉的回答:“不知道,管这些干嘛,想来应该也是游客吧,或者镇上的人?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们这盼都盼不来的缘分,居然还有人扔!不过也好,说明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才对,老头子,你说是吧?”
筱港生失笑:“呵呵,你可是搞科学的,怎么信起老天爷来了?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他不扔我们怎么捡啊?”说着他从激动喜悦中回过神来,却隐隐总觉得有点不妥,可是当他看到妻子脸上浓浓的笑意之后,又决定不说出来了,独自走到谷口用树枝和石头做了个标记,准备以后找时间再回来看看。
就这样,筱港生夫妇年过四十终于得了人生中的第一子,以后还会不会有他们不知道,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形看,估计是没机会了……
五
在丁香谷中捡到筱明耀的那天正是2012年的12月21日,全世界都在讨论预言中的“末日”是否降临,筱港生夫妇本是不信这些的,哪有什么末日啊?可奈何现在有了孩子,想的自然也就多了。
不过幸好,那所谓的“末日”并没有发生在这个地球,也或许“末日”指代的并不是世界终结吧。
总之当22号的太阳光一如既往的东升之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筱港生觉得这一天特别有意义,他和叶雨商量了一下,决定把2012.12.21作为孩子的生日,并为之取了“筱明耀”这个名字,希望他的生命如太阳一般明艳耀眼!
正如他们所期盼的,筱明耀的性格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跳脱,再加上夫妇两人的放纵,他几乎就长成了个混世魔王,成天在小镇上捣蛋惹祸,为此夫妇二人不得不提前结束了他们的隐居生活,开始和小镇上的其他居民频繁接触起来。
最开始的几年里,夫妻两人还有些担心美国那边的追捕,毕竟他们当初从实验室带走了一份样品,虽是个半成品吧,却也距离真正成功不远了。他们曾靠着当初的资料结合样品本身研究过它的作用,在有了一些很恐怖的发现之后便决定停止研究并将样品给封存了,再也没提起过,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事儿一样。
直到2017年的年关将近,丁香小镇上依旧平安无事,筱明耀今年都快5岁了,筱港生终于确信他们终究还是逃出了那个地方的追捕……或许根本就没有追捕,他们没发现样品丢失也说不定呢?
2017年1月27日,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到了,小镇上一大早就活跃了起来,处处张灯结彩,孩子们三五成群的放着鞭炮,好不热闹!
晚上,筱港生一家是和王婆婆他们一起过的年,虎头虎脑的筱明耀带着几个孩子在家里上蹿下跳,逗得几家人开怀大笑。吃过年夜饭,就着春晚大人们开始了各自的娱乐活动,麻将牌九齐上阵,推杯换盏间,时间已经悄悄的过了十一点。
六
夜幕上偶尔会亮起几抹光彩,这是急不可耐的孩童们打的礼花。筱明耀这时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跟着那些孩子胡闹,而是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溜回了自己家,他早就摸清了情况,熟练的打开父母卧室的房门,又从毯子下找到地下室的钥匙,跑到储物间打开了地下室。
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筱明耀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待灰尘散去便义无反顾地举着手电筒捏着鼻子走了下去。
他觊觎这里很久了,两年前他便发现自己家里有个地下室,可父亲筱港生却从来不让他靠近,本来他还觉得这没什么,直到半年前的那天晚上。
熟睡中的筱明耀被一阵尿意憋醒,起夜时却偶然察觉到储物室有灯光闪烁,他下意识以为是家里进了贼(这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丁香小镇上的小偷忽然多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在提防),顿时兴奋得够呛,要知道抓坏人、做英雄可是他目前最大的梦想,现在,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筱明耀干脆没想过叫醒父母,就这样自己一个人便悄悄咪咪,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还顺手抄起了旁边桌上的手电筒。
他想的倒挺好,看见小偷后摸过去给他当头一棒就完事了,完全没考虑过自己打不打得赢的问题。
按着虚掩的门把手,筱明耀有些紧张,他想象着小偷在里面四处翻找的样子,然后鼓起勇气,猛的推开门,正要下手时却发现里面根本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他举着茶壶的样子有点傻,现实和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呢?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一幕:原来,储物间的灯光是从地下室传来的!
难道小偷去地下室了?筱明耀立刻想起了父亲不允许他进入的警告,可是现在情势所逼,他得进去抓小偷!不得不进啊,短暂的思想斗争后,筱明耀半推半就的摸了过去。
正是这次进去,才改变了他的一生,因为进了地下室他才发现,哪里来的小偷啊,下面的人是他爹妈!正在一些他看不懂的仪器上忙碌着。
还有那个隐藏在地下室中的暗室。
从那一天起,筱明耀就时刻惦记着什么时候再进去一次,小镇上竟然还有这么隐匿的地方,肯定藏着好东西啊!所以,今天,乘着过年所有人都不在家的机会,他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唯一算漏的便是他手里的电筒竟然忘了充电!
“该死!这破手电!”筱明耀使劲晃了晃电筒,可它发出的光芒却越发微弱起来,这才刚下来没两分钟呢!筱明耀顿时便被裹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他心里终于产生了一丝惊慌。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5岁的孩子罢了,平日里没少想象地窖里的情况,再结合电视里看过的鬼啊怪的,此时已经忍不住开始打退堂鼓了。
筱明耀转头看了眼身后,凭着记忆,不远处便是他下来时的通道口,此时折返回去并不算很远。
要不,回去换个手电再来?
他正要转身之际却又想到现在已经接近午夜,这时再出去浪费时间找好工具,今天可能就没时间下来了。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那可不好说,万一被父亲筱港生发现他私闯地窖,那到时候肯定免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不管了!拼了!”最终,筱明耀一咬牙,决定继续探索这里神秘的空间。
他抬脚小心翼翼的又向前走了两步,心里的勇气却是越用越少,眼看着就要消散的时候,四周忽然“啪”的一声被点亮了!
七
一直紧绷着心弦的筱明耀被吓得够呛,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哇”的大叫了两声忙不迭的后退,定神一看,才发现四周除了自己根本没人。
“我去,吓死我了!这什么灯啊,怎么自己开了……”筱明耀大口呼吸着,拍了拍胸口,还有些惊魂未定。
不过有灯是好事啊,地下室里看起来比较破旧,空间也不算宽阔,大概也就能抵他那屋两三间吧,和上次偷摸着看到的情况不一样啊!
这是怎么回事?筱明耀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地上靠着墙的地方倒是三三两两的堆着些东西,但都是些桌椅或是工具什么的,还有些被塑料布盖着的,却也不像上次看到的那些仪器啊?
“切,这里也没什么嘛,搞得神神秘秘的。”筱明耀环视着四周撇嘴抱怨道,“害得我还以为这下面藏着什么宝贝。”
又逛了一圈,仍旧没发现什么稀奇的东西,筱明耀大失所望,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希望了:暗门!
按着记忆中的方位,他走到下来时楼梯东北方向的墙壁下,这里便是那晚看到暗门开启的地方,他在脑海里回忆过很多次,绝对不会错!
“这门……到底怎么开的啊,也没个把手啥的,到底在没在这儿啊?”他在墙上摸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暗门到底从哪儿开,急得抓耳挠腮,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又仔细的过了一遍那晚的细节。
忽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对了!上次他们不是在那边按了下什么,然后门才开的吗?那是……这个!
筱明耀跑到旁边墙角放着的木桌旁,伸手扣住了桌面下的一条横梁,用力一扯,只听吱嘎一声,横梁被拉开了个十厘米左右的口子,紧接着,刚才还毫无动静的墙壁忽然往内一缩,露出一个门形状的凹陷,又不动了。
???怎么不动了?筱明耀不甘心,咬着牙手上再次加力,果然,横梁还能拉动!随着他的动作,墙上凹陷处也开始了缓慢的移动,最后,只听嗤的一声,凹陷里的墙壁分成四块向后洞开,露出了里面神秘的空间。
筱明耀手上的横梁似乎也被拉到了最大的角度,任由他如何加力再也纹丝不动。看到暗室已开,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横梁,看着它再次缓缓弹回原位。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筱明耀终于如愿以偿打开了密室,他怀着无限的兴奋赶紧跑了进去。
和外面截然不同,密室里完全是另一片天地。被涂装得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壁灯,两边墙角立着四个漆黑的柜子,之后便是一张张工作台,地板上设有沟槽,被分割成整齐的6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自己独特的色标。
密室中还有完善的空调系统,或许是正处于通风状态,能明显感受到空中气流的扰动。
“哇!!!!”筱明耀的心被这一个字填满,满眼的小星星,这地方太酷了,完全符合他心里对于密室的期待。
他在各个工作台边流连忘返,摸摸这儿,拍拍那儿,时不时踮着脚从台边抓起些瓶瓶罐罐翻看着。尽管筱明耀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但却不妨碍他心中无限的震惊和崇拜……
最后,他的目光被一个放在角落里的银色箱子给吸引了。
箱子上啥也没有,筱明耀伸手摸了摸它,通体冰凉,很有质感!
他心中疑惑,这是什么啊?搭扣上并没有上锁,他轻轻提着把手就直接打开了它。
随着箱子被打开,里面升腾起一片冰冷的雾气,喷了他一脸。筱明耀冷不丁打了个机灵,才发现这竟是个小型冷箱。
冷箱中里有好几个插槽,其中三个已经空了,另外的槽里还静静地放着被两根黑色橡胶封口的玻璃管,另一边,翻起的盖子上夹着几个金属筒子。
筱明耀拿起一支玻璃管,一进入室温条件,它表面立刻蒙上了一层白雾,管身上还贴着一张满是英文的标签,筱明耀看不懂什么意思,只看见里面还装着1/3的液体,接近透明,对着光源能从其中看出一点点黄色的光彩。
这是什么?筱明耀拿着玻璃管晃了晃,里面翻腾起几个气泡又很快消失,变回了原样。
弄不明白这东西是干嘛的,筱明耀很快就对它失去了兴趣,放回原位后又拿起另一边的金属筒子看起来。
筒子一头大一头稍小,和玻璃管一样贴着英文标签,筒身腹部还是透明,中间夹着个玻璃管,接近大头的一侧还有个黑色的按钮一样的东西,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箱子里的东西都好奇怪啊!筱明耀上下翻看着筒子,完全弄不明白它的作用。这东西就一个地方能按,他试着轻轻按了下去。
可是他忘了,这筒子还在他另一只手里握着呢。只见那尖头里以不及掩耳之势骤然弹出一排尖针,眨眼间便没入了筱明耀的手掌,与此同时,玻璃管内的液体被瞬间释放,顺着针头打进了他的身体!
“啊!”筱明耀痛得尖叫一声,一下子猛的缩回手掌,反手将那筒子丢在一旁,捏着受伤的手哇哇大叫!
此时,手掌心上火辣辣的疼痛越发剧烈,被扎的位置很明显能看出有5处伤口已经沁出了血迹,周围一圈还有一些黏黏的液体。筱明耀颤抖着抹去血污,伤口虽然几乎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闯祸了,那玻璃管里的东西肯定已经进入他的身体了!
后悔晚矣,剧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筱明耀的神经,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带来如此恐怖的痛苦?他俯下身,只见刚才的扎他的针尖在灯下闪着寒光,四周湿了一小片,看样子应该就是那玻璃瓶里装着的还来得及进入他身体的剩余液体!
突如其来的变故如一盆冷水浇灭了筱明耀心中好奇的火焰,他手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几乎到了他承受能力的极限。这时他孩童的心性便体现出来,他心慌了,害怕了,本能的想要去寻求父母保护,于是,筱明耀顾不得这里的一片狼藉,拔腿便朝外跑去。
可是,还没跑出两步,他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筱明耀觉得有点头晕,手上的伤口忽然不那么疼了,可是看着眼前的楼梯也有点模糊了……
“妈妈……”他哐啷一声摔倒在地,嘴唇动了动,没了声息。
八
而另一边,筱港生夫妇还在王婆家玩牌,忽然,叶雨手腕上的电子表“滴滴滴滴”疯狂鸣叫起来,她坐在桌前整个人一颤,瞟了一眼表盘,惊的差点没把手里的牌扔出去,霍然起身,拉着丈夫就向外跑去。
两人连牌桌上的钱都没拿,其他人更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人就已经跑出了客厅。
新年的钟声还没结束,筱家却已是愁云一片。
把筱港生夫妇惊的连夜奔回家的正是筱明耀打开密室时触发的警报,可惜他们紧赶慢赶的还是慢了一步。
刚到家两人便奔向储物间,看到了洞开的地下室和楼梯下一动不动躺着的筱明耀,而且他们的秘密实验室竟然也被打开了!
叶雨又是震惊又是心疼,慌忙抱起筱明耀查看他的情况。筱港生在确定筱明耀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便去了实验室。
不一会儿,筱港生重新关上门从实验室出来,神色凝重。
叶雨担忧的望着他,筱港生沉重的点点头,说道:“这小兔崽子,哎,已经晚了,他使用了试剂。”
叶雨顿时沉默了,看着昏迷不醒的筱明耀,眼睛里渐渐泛起泪花。
九
接下来的一周里,筱家忽然又回到了几年前隐居般的生活,筱港生和叶雨整日泡在成堆的报告、资料里面,除了吃饭,甚至连而儿子都不管了。
那天夜里,筱明耀的昏迷并没有持续太久,差不多两个小时后便悠悠醒转了过来,手上的伤口也不疼了,身体还蛮舒服。
筱港生和叶雨看着这个一脸乖巧的孩子并没有过于责怪他,只是问了几个问题便离开了,似乎这件事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一般,弄得筱明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当这样的生活又持续了一周的时候,筱明耀也快忍不住想要爆发了,就算我做错了大不了你们打我一顿也行啊是吧?干嘛非要用这种冷暴力来对我啊!不过毕竟是他做错在先,还破坏了东西,他觉得自己还是先找父母认个错吧。
可是,在两人面前,还没等筱明耀说话呢,叶雨先崩溃了,一把把他搂入怀中,带着哭腔在儿子耳边喃喃着: “儿子,对不起,对不起……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啊……”
他们已经努力了半个月,却始终没有找到办法,当初从启诺奇偷走试剂的时候他们可没机会把解药也拿走,按照实验结论推算,样品已经开始和筱明耀的身体融合,其中蕴藏的病毒也已完全激活……事到如今,无药可解。
这对于一个中年得子的母亲来说何其残忍?可人世间最悲伤的事莫过于此,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步入深渊,自己却无能为力。叶雨的心在这一刻轰然破碎,再也止不住泪水,抱着筱明耀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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