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闲记

      光秃秃的树枝，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伴着那些许的积雪和隐隐泛绿的麦苗，还有那灰蒙蒙的天气，对，这是北方冬天该有的样子，这里是我的家乡，是我的故土，那不论我离家在外多远多久，一旦我踏入这片土地，就能嗅到的气息，看到的样子，想到的回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自在，即使父母不在了，我想，我也该回来走走，踩踩这片地，听听那梦里的山东话，尝尝那小时候的味道！时隔三年有余，我又回来了，带着妻子和孩子。

      每逢过年，其实对我来说是很纠结的时刻，纠结的原因一部分来源于工作，一部分来源于家庭，还有一部分就是我自己。每逢佳节倍思亲，每逢佳节前后，我的睡眠更差了，总感觉有些未了结的事情，我妻子是了解我的，她也催我回去看看，甚至已经帮我下了决定。其实有时候我是“讨厌”这份工作的，这样讲，难免会引起歧义，之所以这样讲，因为这是一份现实的工作，现实，在于这份工作所面对的事情是直接的，现实的，或者说我讨厌的只是现实而已，现实会让人少了感性多了理性，少了敏感和细腻，多了无感和麻木，少了所谓的错误，多了利己的思想。又或者，我只是比较讨厌长大而已，有的人说人生的老去是从生活失去诗意开始的，我就这样，自从看清现实了以后，毫无半点墨水，毫无生活的感触，就像一颗螺丝，只是在不停的转动，按照既定的轨迹。

        这次回来也不例外，又正值冬天，北方气温低，我怕孩子折腾，尤其是我那小的，真感冒了于心不忍。加上我今年初二值班，跟同事也不好换，也不好意思麻烦领导，这样初一我就要往回赶，这又不合习俗，即使后来发现初一的动车上也是人头攒动。总之，克服点精神上的困难，我们还是回来了。故乡，还是原来的样子，家里的老宅，除了门口无人帮忙肯用水泥垫铺一下，西屋漏水下沉，其他倒也还好，院子里面都是枯死的野草，老爸生前收过来的石槽和木头还零星的摆放在原来的位置，看上去很是杂乱，一颗桂花树和白杨还倔强的扎根在这里，费了好一会工夫打开房门进入房间，除了存放在柜子里面的被子有些许霉味，其他倒还好，毕竟两年多了，由于到家已经傍晚，也没空晾晒被子，我老婆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就这样，我跟老婆孩子将就了两晚，后来降温了，真怕孩子感冒，也便于赶路，就搬到区里面酒店住去了，条件不错。回去后的几天，我看望了想看望的亲戚，还特意买了礼品，跟他们一叙往事，谈谈曾经的过往，看看发黄照片上那曾经年轻的笑容，再看看他们现在早已斑白的鬓发和苍老的容颜，不由唏嘘不已，或是感叹时光飞逝，或是感慨物是人非，甚觉惋惜，不时也会湿了眼眶，颤了声音。

      其实，每次回老家都是不方便的，这种不方便可以说体现在各个细枝末节里面，我想，那种背起行囊离家许久的人也未必清楚，只有像我这种经历的才会明白，乡下的亲戚更是不会明白的，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明白回来的意义在哪里。

      一晃几天就到了按照农村过年习俗请姥爷姥妈（潍坊农村特有的对去世老祖宗的称呼）的时候了，其实就是前往坟地祭拜先祖。我妈去世有十一年了，我爸去世也将近五年了，工作原因，每逢祭拜的日子很少去参加，这简直成了我的一个心结。这次也是照旧，跟着同村称得上亲戚的人一起前往祭拜，只是祭拜对象不同而已，一边烧纸，一边念念有词“谁谁谁回家过年了”，然后再放几串鞭炮，但是看上去他们更像是走过场，一套操作下来前后不过几分钟，等他们站在路口等我的时候，我甚至还在呆呆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以前记忆中，过年有很多很多规矩的，怎么摆家堂（供奉祖先的地方，也就是姥爷姥妈请回家用以供奉的地方），怎么接姥爷姥妈，怎么送姥爷姥妈，怎么迎接各路神仙，什么时间烧纸，在哪里烧香，怎么说话等等等等，尤其是在姥爷姥妈请回家的这几天，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话，做错事，没有做到对他们的毕恭毕敬，影响了来年的运气。由于父母去世后我们很少回乡过年，老去的习俗我们也不太懂，老宅里面也没有摆家堂的条件，姥爷姥妈就请到二叔家里去了，这样也有四五年了，以前没留意这些，我是肯定不会记得我爸去世后第一年家堂是在哪里摆的，即使也是在二叔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回忆让我，缅怀父母，想念儿时的幸福，想家，思念故乡，一股脑的时不时闪现，我知道，我的根在那里，无论我走多远，多久，这就是回来的意义。

      人有念想就有奔头，之所以看重念想，就是要不时的回头看看来时的路，不要行囊背了太久，最后都不知道行囊里面到底背了些什么。人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表面看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父母不在了，再出发的意义也没有了，但我想，人生应该是生而向上的，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更应该是强调父母的意义，那就是在于给予我们前行的力量！而我想，这也就是回头看看来时路的意义所在，就像王菲在《如愿》里面唱的那样，“如果说 你曾苦过我的甜，我愿活成你的愿，愿不枉啊 愿勇往啊，这盛世每一天”。带着对父母和故乡无比虔诚的怀念和敬意，来寻找更多的感动和力量，这就是回家的意义。最后，借用歌词，梦你所梦的团圆，愿你所愿的永远，走你所走的长路，见你未见的世界，写你未写的诗篇！

        2023年1月16日路途中，2023年1月23日值班闲暇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