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相如是被朋友硬拽着去参加卓家的宴会的。
他本来不想去的，去那里干什么呢？难道是看着吞并了自家产业的财阀主人志得意满的笑脸吗？
“我祖上也阔过的。”这般小心思平日里他藏得很深，在朋友面前，他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家产业被吞并的伤感。
大部分的日子，司马相如都泡在南边的寨子里。
他是城里来的大人物吧，他能听懂我们的歌谣呢……几个寨子一传十十传百，他得到的不只是长老们恭敬送来的酒水，还有夷人少女的媚眼和青春得耀眼的胴体。
喝着劣酒仍然高歌，致力于研究那些蛮夷的歌谣，多么新潮的做派！
当他被友人从南边的寨子里一栋竹楼上拖下来时，手里还拿着陶土碗，最后十几滴液体随着他身体的晃动掉落下来：
“哎哎，别浪费了呀！”
伸长着舌头去接，可惜还是有几滴漏了过去，掉落在土地上，在这片多雨的山土里，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他来不及惋惜自己费了好几天为寨子记录古歌才换来的酒水，就被友人拉走了，“这酒有什么好喝的？走，我们去喝真正的美酒去！”
美酒我所爱，美女我所爱。
美女他已经得到了，夷人少女不在乎他的忠贞，只要有心，他的爱情之花可以随时随地绽放。
可是美酒不是爱情能够换来的。
寨子里的酒，比起他在城里赊账来的还要难喝。在这个世界上，让他入口之后还能称赞而非借酒撒疯的美酒，只有那些财阀和高官的家里才品尝得到。
小时候，家里还没有那么穷困的时候，他偷喝过那种清冽的，盛在美丽的黑红相间的花纹里。
就那么一次，却一直记在心里，总也忘不掉。
卓家的宴会极其奢华，司马相如又一次喝到了小时候尝过的那种美丽的水。
“这和我家里的那套酒具是不是出自同一家的定制呢？”
似有似无的琴声飘进耳朵里的时候，司马相如正在研究盛酒的漆盏。
这样一位带着忧郁、惆怅的英俊青年，当他在宴会厅的角落里低头把玩酒具的时候，简直美得像一幅画。
对了，谁说爱情换不来美酒？
很多年以后，当司马相如在上林苑与帝国皇帝一起散步的时候，一边向皇帝汇报出使西南的成果，一边想着妻子的嘱托。据说卓家报税时耍了花招，据说官府要来查账，据说账目也不怎么清楚……
要不要说呢？
“多么美好的日子！”
皇帝陛下的身边，响起了另一位陪同散步之人的声音，一位滑稽戏明星，帝国的政策在他的嘴里永远都是那么正确，即使他是用讥讽的语气说出来的。
他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差点就把他忽略过去了。
“是啊，多么美好的日子！”
他诚心诚意地跟着附和道，心里却想着回到府邸后要不要把离婚协议书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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