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我是在学校放寒假时才发现南歌和柳青在谈恋爱。
那时我已在小食堂洗碗洗了三个月了，每晚9点半从小食堂下班后我会到编辑部再看一会儿书，11点半之前，在宿舍楼要锁门的时候我才悄悄回宿舍。那晚，从小食堂出来后，天落雪了，地上已铺了洁白的一层，回到校园，我绕着操场散步，我一圈一圈数着自己的脚印，刚开始操场上是三五成群的学生，嬉戏着，后来渐渐没有人影，天地干净宁远，转过篮球架，我看到柳青和南歌手牵手迎面走来。路灯下，柳青戴着奶白的编织帽，围着大红的围巾，脸蛋红扑扑的，那么好看。
“你们也在这里！”我惊讶。
“千弦，你穿这么少，快回宿舍去！”南歌将他的围巾摘下来，迅速给我围上。
“我不冷！”我挣扎着想把围巾拿下来。
柳青说，“耳朵都冻支楞了，还强！”
南歌脱掉手套，用手捂着我的耳朵，很久，到我感觉到我有两个耳朵。我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着头，万籁俱寂，不，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隐隐地传来的乐声，充溢着我整个脑袋。
“都回去吧，太冷了！”南歌说。
“我们才刚出来，我想散步！”柳青嘟嘟着嘴。
“好了！”南歌提高嗓子。
我们一起往回走，刚才的静谥被风吹掉了，柳青不乐意，南歌也沉默着，我从另一个世界刚回来，木木的。
在宿舍门口，柳青说，“千弦，你先进去吧，我俩说会儿话。”
我如释重负，飞一般跑进楼道。
隔天，陆航中午来给我送餐，我说，“陆航，柳青和南歌在谈恋爱啊。”
陆航说，“奇了，你也懂？”
我笑笑。
“看把你失落的，要不这样，咱俩也谈个恋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陆航也有皮的时候。
陆航是那种清秀的男孩子，薄薄的，眼皮，鼻子，脸皮，耳朵，哪儿都是，甚至身子骨，照着光，整个儿是透亮的。
“唉，唉，我开玩笑的，别这么色眯眯的。”陆航脸红了，称强说。
我依然笑笑。
“我已和老魏说了，不用给我加餐了，你为什么还送？”我说正经的。
“小弦，不是我说你，你干那么多活，还客气什么，每天吃得那么差，把自己瘦成个精猴，这样不行的。”陆航也变了很多。听得出他是认真的。
“老魏答应我尝试着给学报供稿，如果可以发表，稿费可以加餐，这样我就可以吃得心安理得了。”我一边吃热腾腾的饺子一边说，“比起老魏对我的关照，我干再多的活也是应该的。对了，邮局那儿我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呢，他说如果报纸不急着送，他每周五可以开着小车来帮我装送的。”
“恐怕南歌不答应吧，他说你一个人外出还是不妥，万一找不回来就坏事了。”
“没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对啊，南歌觉得你可不如小孩子！”
“那么听南歌的话，你有劲没劲？”
“没劲！”
“对了，陆航，我给你织了毛手套，这样，你每次端着盒饭来的时候就可以也想想我的好了。”
“谁说小弦笨呢，我是越来越喜欢小弦了。”陆航试戴着手套，说得像真的一样。
“没劲，走吧！”我把他推出门外，“别贫了，快回宿舍午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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