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卫八处士
杜甫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
问答乃未已,驱儿罗酒浆。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
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还没有完全从毕业二十年聚会的美好里脱离出来,发现时光已然过去了接近半年了!时光流逝的速度好似越来越快——伸手想去抚摸一下岁月河流里的现在,却无奈的发现马上就成了过去!
越长大,越能体会“世事无常”的意义所在:年少时,身体上的任何病痛微恙都可以忽略不计,似乎无关紧要;年少时,认为我们都拥有大把的时间,多的可以肆意挥霍而无需珍惜;年少时,以为认识的所有同学朋友,纵使分别,以后依旧可以随时见到彼此,继续勾肩搭背,打闹嬉戏如前……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参星在西,商星在东,他们两个一个升起时,另外一个落下,几乎很难见到面。
这像极了我们人生中的每一次分别——没有谁知道这一次的分别是不是最后一次?二十年前,我们匆匆离开校园,各奔东西。大概没有谁会认为我们班同学从此以后再没有任何机会可以一个不落的聚在一起。照完那张毕业照之后,我们实际上已经各种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越行越远,直至最终我们互相再也看不到彼此的背影……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与杜甫生活的那个水深火热的战乱年代相比,今天的我们生活安稳富足,交通工具、通讯工具都已经极其发达。很多人都认为:如今的地球都被称为“村”了,从世界的这一端到另外一端也不过十几个小时而已。地图上任意两个坐标点之间在现实中也不过是几个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在现在这么发达便利的通讯条件下,我却悲哀异常:无论我们如何在冷冰冰的电脑或者手机屏幕上打上几行问候的话语,都不能代替我亲眼看到你眼角的皱纹和微霜的鬓发!
毕业分别以后,我们也许是有意,但我相信更多的是“无奈”的被生活所裹挟,始终没有找到一个重新聚会的“借口”。如今的我们已经成家立业,生活趋于稳定。越临近中年,我们开始有意无意的回忆——回忆从前的自己,回忆从前的你们。于是,毕业二十年来一场聚会成了我们迫切见到彼此的最佳借口。
当我终于见到了分别二十载的同学们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记忆中的你们去哪儿了?你怎么这么老了,竟然有白头发了?其实我傻得可以:自己难道不是一样吗!当年分别的时候,我们正是青春飞扬“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如今都已经是“儿女忽成行”的中年了!纵使我再不愿承认,也消除不了岁月在我们面庞上刻下的痕迹!
当我们再一次一起徜徉在校园里,那些熟悉的场景却变得陌生起来。身边那些或骑着单车呼啸而过,或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一人背着书包脚步匆匆的学子,都让我们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可时间不为任何人做哪怕一秒钟的停留,今天这些象牙塔里的无忧少年,二十年后就是站在他们身边的我们!不是吗?这就是人生的循环往复。
从聚会之时我就一直在咀嚼杜甫的这首《赠卫八处士》:这些场景与我们竟然如此接近。老杜与同学好友相聚是不是我们的前生?我们的这次聚会难道不是他们的来世?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一次“共此灯烛光”,希望那时的我们依然能够“一举累十觞”,而且要“十觞亦不醉”!因为人生的无奈往往就是“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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