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的完梦(小小说)

作者: 梁国成 | 来源:发表于2019-07-27 01:47 被阅读56次

          “欣霞,你不能就这样撒手人间啊!你就这样走了,会让我们一辈子愧疚啊!你的恩情我们一辈子也还不完,我们今生来世也会为你结草衔环的……”村里几个女人哀呜着,几个男人的脸凝满了悲伤、愁怅……那已是许多许多年前的事了,欣霞这是第二次吃老鼠药,正在医院里急救!

        在她还没吃过老鼠药之前,她在村里的女子之中,身材苗条,脸蛋漂亮,算是村里一支花,她有一头乌里油亮的头发,樱嘴常露纯情的微笑,眼睛水灵灵的,很吸引男人的目光,特别是未婚男子……村里有个叫细文狗的对人说“自己今生若能娶她,折寿十年也愿意。”大头明说“他若能娶到欣霞为妻,就算卖血卖肉卖骨也会让她过好生活。”甚至连黄毛仔也说“自己若能与她结为连理,今生做牛做马也要挣好多钱给她花”……

          有一年春耕的一天早上,欣霞在田里干活,挑秧的粪箕烂掉了,她只好回家里拿另一个。刚进到村子,就看到一间堆放柴草的旧瓦房着了大火,她赶过去一瞧,发现有几个小孩子从屋里恐慌地跑了出来,有个孩子手里还拿着一盒火柴,并对她说屋里还有几个小孩子。

        情况万分危急,欣霞不容迟疑,疾步扑进屋里,抱起两个孩子冲出屋外放下,她知道里面还有三个小孩,她又扑进火屋,很快又救出两个孩子。余下最后一个,可屋里的火更大了,屋顶的瓦已经跌落,梁角将断,这个往日看上去娇弱的女子,她没有一丝犹豫,毅然再次扑进熊熊大火里,她的脸上沾上了火烧稻草散发出的烟灰,脸庞滴下黑色汗珠,她来不及细想自己危不危险,大火会不会将自己化为灰烬,但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出最后一个小男孩!

        此刻,她有些惊恐、畏惧,再次冲进烈火熊熊的屋中,搂起那个惊吓得将要窒息没有哭声的小孩,便逃出火海,可房顶一块带火的木板跌落在她的左肩上,一块火炭贴着在脸部,她没及时弄掉,就这样她飞身扑出屋外,一出门口马上昏厥过去。村里的成年人都到田里干活去了,村里没有幼儿园,村子里只有小孩和老人。一个到树林里捡柴回来的阿婆,见到村里一户人家着火,就颤颤巍巍走过去,刚好见到欣霞从烧得将要坍塌的屋里抱出一个小孩便昏倒在地,她急忙走过去,将欣霞身上的火熄灭,脸上的火炭弄掉……她虽成了英雄,但她的左脸从此永远烙上了一个大疤痕。

        自此后,她本来漂亮的脸蛋有了一道疤痕,看上去很丑陋。就是这块脸上的疤,使她的恋爱的道路上受到极大的障碍,以往那些对她着迷的和爱慕的男子犹如树倒猢狲散,或天鹅一朝变成丑小鸭,哪还能得到那些嘴甜舌滑的美男子爱慕?从此,欣霞的心由峻秀的高峰铁落了死寂的绝谷。在恋爱屡遇挫折中,她为自己这块不美观的伤疤吃过两次老鼠药,以死了结自己,但都被村民送到医院救了回来……她真想不到人世间这么虚伪,只好戴起了面纱,头带竹帽。渐渐地,她连朋友也甚少,自卑的她成年累月靠种蔬菜为生,却不愿拿到市场去卖,同情她的妇女常常帮助她。爱的世界是那么的空荡、荒芜,她怨恨过一个叫祥麟的男人,在没有发生大火的那年,她跟他热烈相恋过,以前他的爸妈就是抓着“谈婚唔谈西方妹,揾食唔过石合海”这句口头禅,要儿子不要在街口往西几公里以外的地方找对象。所谓的“西方”就是从街口往西几公里,过了石合桥那一带,大意就是从化街口附近的男子不要与那一带的女子谈恋爱,也不要到石合桥以西一带谋生,这是基于风俗等诸多原因的。祥麟父母一向反对儿子与欣霞相恋,欣霞意识到嫁给祥麟要长期面对他父母冷若冰霜的面孔,因此主动提出分手。后来她收到祥麟的来信,约她到河滨公园荷塘北边的六角亭会面,这时的欣霞因救人已毁容了,她想到世上的男人爱女子都是爱美貌,自己已失去了秀美的容颜,他哪还有当初那么热烈?所以打着这样的心态没有赴约,从此没有见过面。多年来,欣霞还是希望祥麟来看看她的,说几句安慰的言语也好,孤寂的她总是想起这个自己心里爱过的男子,那张略消瘦的长面,很周正的嘴唇,总臆测到他与自己是“夫妻相”,愁无尽的春夏秋冬,花开花谢,源源不绝的思念如流,想他太累、念他太苦、爱他太难、恨他太痛、怨他太伤……无论听到风声雨声鸟声虫声……她总是祈望这些声音能捎来祥麟的消息,一年接一年,对祥麟的缕缕怀念,一直让心窝隐隐作痛!不知祥麟可否知道?

        许多年后,随着社会的发展,Bp机淘汰到手机普及,通讯容易,后来欣霞打听到祥麟结婚十几年后,夫妻因不合而离异,后来母老虎般的前妻要求复婚,祥麟不干,宁愿孑身一人。因祥麟父母长年累月已被那个母老虎虐待不说,那女人在外还干了不少伤风败俗的事……老人家早就内疚、后悔反对儿子以前跟欣霞的恋爱……

          其实这么多年来,祥麟对欣霞也时常思念的,在当年恋爱的了解接触中,他感到欣霞为人和善、勤快,品行与自己结婚的妻子相比有天渊之别。他当年多么想解开欣霞失约的悬念,直接去找欣霞,她总是躲避,最终不知其真相,两年后自己才决定娶妻的。与妻子离婚后还想找欣霞这个前女友,这时才探知她一直没嫁,且有两次谈婚不成中吃老鼠药自杀,他知道她一定怨恨自己,更懂得她的心如刀割锥钻……

        有一天,他接到“电灯胆”阿芬的电话,说欣霞在菜地的小道骑单车跌倒受伤,脚轻微骨折……祥麟终于按耐不住了,带着腼腆到医院探望欣霞。欣霞知道祥麟到来便用被子遮着脸庞,像小女孩般哭嚷:“你走……你走……”

        几天后,祥麟又接到“电灯胆”的电话说欣霞发高烧,且嘴里不停地叫:“祥麟哥……救姗姗、救莹莹……祥麟哥……救琳琳、救小锋……祥麟哥……救小兴、救小兴、救小兴……”她反反复复地轻轻念着,不知为什么?脸上还露着一丝笑意,泪却从眼角滑下来……

        祥麟便想起那天刚离开她的病房时,马上就听到她肝胆俱裂般的哭声,仿佛她在告诉自己“你可知我心里对你的爱恨纠缠多么激烈矛盾吗?我真不想你看到我的容颜已毁,担心这样会吓着你的!”祥麟意会到她为什么反复地说:“祥麟哥……救姗姗、救莹莹……”因为当初如果自己继续与她来往,在发生那场大火时,也许自己就在现场,两人就能一起及时、迅速地救出所有小孩,这样就不会导致她毁容……

        祥麟终于醒悟:“欣霞,你竟是因此而失约的,是我不好,我以为你当初收到我的信时,只因凭着你的美貌条件,找到一个有钱的如意郎君,所以负约了,真想不到啊!”

        祥麟带着坚定的步履再次去到医院探望欣霞。欣霞见他来了,依然拿着被子遮掩着脸庞,祥麟说:“欣霞,我来了,我来迟近二十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念我,你恨我……我都了解到了,如今我真希望自己可以长留在你身边,你脸上的疤痕不是罪,恰恰相反,你救人的故事让我敬佩,你是英雄,你这个疤痕不丑,很美,若你嫌丑,我带你去整容……”病室里的人都听到了,这时祥麟走过去伸出有力的臂弯搂着欣霞,突然,欣霞“哇”的一声大哭,双臂也搂着祥麟……欣霞终于等到这一天,这份爱就恍如隔世,有道不尽的痴念与酸楚……

          半年后,他俩拿了结婚证,祥麟决定要用尽所有积蓄,还要卖屋凑钱,走遍全国也要找一间最好的医院为欣霞脸上的伤疤做整容手术,欣霞说不干,祥麟说:“我一定要把你身心的创伤彻彻底底治好,我懂得你近二十年来的绝痛……我要以最大努力还你美丽的容颜,让你重拾自信,让你的美貌重现人间!”

        欣霞离家出走了,祥麟找不到,十分焦急,散发村中兄弟寻找,好不容易才找回欣霞。“你要卖屋……我……”欣霞说不出话来。欣霞因祥麟要卖屋给她整容而出走的事情已传遍了附近的村庄、小区,那时,手机微信虽没兴起,有许多熟悉及陌生的人知道祥麟说卖屋给欣霞整容,都要来到他家,给予经济支持,希望能得到一丝丝帮助。

        一年后,万众期待的欣霞已经脱下面纱,脸蛋白璧无瑕,十分漂亮……

        随后,欣霞的日子充满了阳光!当她走过难忘的七星路,别有一番感慨!因为当年著名的七星“水泥路”在雨季许多汽车辗过后就会造成到处坑洼积水,泥宁堆积一尺多厚……每当晴天,许多汽车经过,将干燥泥泞辗成粉碎,同时散发出来的灰尘漫天!路边的树、屋、禾、草……全然一片灰尘。回忆那年雨季的一天,她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赶去祥麟家,骑着“大罗马”单车经过七星路,摔倒在这“水泥路”面上,浑身沾满泥泞,她伤透了心嚎哭起来,如今这情景还在耳边回响……今天走在宽阔平坦的七星路上,看苍绿的黄兰树多么婀娜,她现时的心情就如轻风吹的柔美,感触到阳光十分舒适、温暖。多年来,深居简出的她不知道世间万变,这时,在她看来,这里就是一道风光幽美的奇境!

        婚后的她经常伴着祥麟游从化温泉,看青山隽秀,绿水泛起涟漪。那一花一木的秀媚,一亭一屋的华丽,皆能让她陶醉……风和日丽,他们到过樱花园、西和、西塘……就如置身于梦中仙境,新的生活和快乐慢慢抚平她心里的创伤、阴影。她哭了,是世间一片片奇美的景象美哭了她!

        在风云岭之巅,夏日的夕阳照得人面似流光:溢彩。石栏旁,欣霞依在祥麟身边,无比幸福、蜜甜,她忘却自己已年近花甲,犹似年轻人一般,眺望繁华城区,高楼大厦林立!面对人间美景,虽然历经沧桑,欣霞还是感谢上苍安排了这么一个好男人给自己。

        夕暮,蕴涵了所有浓情蜜意与景色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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