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

      “哎呀又输了，真是一个小笨蛋！”

      “哼！我才不笨。”

      “来，让奶奶再给你贴一张吧”

      顶着一脸纸条的我，泄泄的把小脑袋伸到奶奶面前，奶奶把纸条往舌头上沾一下，黏在了我的脑门上，嘻嘻的笑起来，看奶奶的模样，实在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好奇自己的样子，跑到镜子前，果真是有几分搞笑，把自己逗乐了。

      小时候，因为年龄和各种原因，我比其他小朋友晚上了一年学，那时候小朋友们都去上幼儿园，爸爸妈妈忙着工作，就把我和我的早教机一同“扔”到了奶奶家，一个有山有水有树林的小村庄里，我蹲在早教机面前，听它唱歌，听它讲故事，倒是学会了不少，却也兴致不高，奶奶看我兴味索然，说“来，要不我教你排火车吧”，我仰起小脸，好奇的问“排火车是什么东西”，奶奶像是坏坏的一笑，“奶奶教你，”接着，奶奶从他的床头拿出一堆卡片，还挺好看的，奶奶分了一半给我，“咱俩一人放一张，遇到一样的就收回来，看谁的牌最先输完。”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放了第一张，或许是眼神不好，还是脑子不够用，老是忘记收，一个劲的往上放，而奶奶呢，别看年龄稍微大点，眼睛好使着呢，手也够快的，我总是看见了还没拿就被奶奶收了去，奶奶一点都不让我，最后总是手里一张牌也没有，奶奶说“输了的就往脸上贴张小纸条，看谁脸上的多好不好。”

      “是不是像白胡子老人一样啊”我问。

      “对啊，就是像白胡子老人一样，像奶奶一样。”奶奶答。

      我的兴致一下子就上来了，那是早教机里说过的白胡子老人。

      于是，我的脸上就满是小白条了，真的跟白胡子老人有一拼了。

      那时候，我喜欢死奶奶了，奶奶总是教我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在别人看来那些是很没有用的东西，对于我来说，那些东西是一个童年，是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陪伴，只有满脸小白条的童年，那时候我忘记了我还有早教机，一早起来就跟奶奶玩，奶奶总是不厌其烦的陪我，奶奶说，他最喜欢我了。

      后来，又一年的暑假，奶奶说我的爸爸妈妈要来了，那时我高兴的要命，很久不见爸爸妈妈，盼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见到他们了，晚上激动的睡不着觉，第二天见到了他们，才知道，是来接我回去的，那时候的我只想着见到爸爸妈妈，并没有想什么以后上学了就见不到奶奶了，我看着奶奶，眯起了眼，“终于见到爸爸妈妈了，我可想他们了。”，奶奶看我，竟变得哽咽起来，“小瑶瑶长大了，都知道想爸爸妈妈了，那你走了，会不会想奶奶啊。”我先是一愣，才想到，我上学了就见不到奶奶，没人陪我玩拍火车了，更没有人往我脸上贴小纸条了，让我变成可爱的白胡子老人了，我也随着奶奶哽咽了起来，最终还是眼眶挂不住泪水，哇哇大哭，爸爸妈妈在一旁也看的心里难受，拉着我上了车，我依旧哭声不止，奶奶站在门前，抹着泪说“奶奶会想你的，你也要想奶奶呀。”“嗯，一定会的。”我哭喊着，奶奶在那里住惯了，是不愿意随我们来。

      再后来奶奶病了，是有次去奶奶家，我吵着要跟奶奶玩排火车，奶奶只得应了，在奶奶拿牌时，我看到了奶奶床头的一沓纸质体检报告，说是村里组织的，奶奶也随着去了，可奶奶什么也不说，自己病了也不说，我偷偷的告诉了爸爸，爸爸妈妈商量着说奶奶不能自己住下去了，紧接着就把奶奶接了过来，来时奶奶还嘴里念念叨叨不想跟着，凭奶奶怎样，爸妈也不会随她了。

        在乡下住惯了的奶奶，来到家里什么都不习惯，每天都无聊透顶，爸爸妈妈呢工作忙，根本没有时间陪奶奶，甚至就连我也忘记了要多陪陪奶奶，有天我在屋里写作业，出来接水时，看见奶奶看着静音的电视愣神，奶奶见我出来立马回过神来，眯着眼笑“学完了?累不累呀，奶奶给你切水果吃。”“不累，先不吃了”我敷衍着。奶奶说“唉，都长大了。”我抬头看了奶奶一眼，又回屋去了，听了奶奶的话，我似乎有几分惭愧，又跑出来拉起奶奶到了他的屋子，“奶奶，要不咱排火车吧。”“好啊。”奶奶像天真的小孩一样眼睛里泛着光，接着，奶奶从床头摸出一副扑克，还是那副，她一直带着，我坐在一旁看着，眼睛却朦胧了起来，奶奶啊，您可真是让人心怜，接着，奶奶又撕了一截卫生纸，撕成条说“谁输了贴谁脸上，奶奶要把你贴成白胡子老头，跟奶奶一样，跟奶奶做伴”奶奶笑着，而我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我放了第一张牌，而奶奶拿牌却有几分困难了，她的手糙的不成样子，我曾说过让她抹点护手霜，奶奶说活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不抹，看着奶奶粗糙的小手一张一张的放扑克牌，我却怎么也不想收起我赢的那些牌，我说奶奶:“奶奶你还没收牌呢。”奶奶笑着说“哟，没看见，得亏你提醒我，要不然这样下去我不输了。”奶奶的眼睛是不好用了，不像以前那样，而我，也故意装作看不见，偶尔收起我赢下的牌，却常常帮奶奶收她的牌，奶奶说“哎，老了，排火车都不行了，以后还怎么跟瑶瑶玩，怎么看着瑶瑶考上大学呢。”我抽了一下鼻子，说“奶奶厉害着呢，我觉得这次我又要输给奶奶了。”最后，我还是输给了奶奶，不是我真的输给了他，而是我想让奶奶给我黏小纸条，想变成白胡子老人，跟奶奶作伴。奶奶还是把纸条往舌头上一沾，黏在了我的脸上，奶奶看着我笑了，我看着奶奶笑了，我也笑了。

      再后来，我忙着学习，忙着长大，奶奶也熟悉了这里的环境，我也有多了一个妹妹，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陪奶奶了，而是妹妹在陪奶奶，这时的奶奶早已满头白发了，此刻的我，正在哽咽着写着这篇作文，脑子里回想的是奶奶说我小笨蛋的样子和声音，而耳朵里，回响的是奶奶和妹妹的笑语，但却是反过来，是妹妹在嘲笑奶奶满脸的小纸条，奶奶却也一点不恼火，嘻嘻哈哈的却精神了不少。

        想着，听到妹妹再喊，“姐姐姐姐，你快看，奶奶也有白胡子了，老奶奶要变成老爷爷了”“是嘛，这就来了”接着我撕好了小纸条，准备陪去变成白胡子老人。

      她曾陪我长大，而我要陪她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