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一过,年基本过完了。秦岭山下吹来的风带着微微的寒,“吹面微寒”,是春风,象婴儿般的春风,轻轻的,吹一下,又不见了,就象小婴儿的笑,纯纯的,弱弱的。
太阳暖暖的照着。棉衣还不敢脱,但已经觉的有点儿发胀,有点儿沉了,走一会儿就有点儿热。闲了的人坐在太阳下晒着冬未初春的阳光,叙说着无主题的话。
三三两两的中年男女,扛了锄头,轻快的相约去锄地。几个碎娃前后跑着一起跟了去。到了地里,从锄头上取下小板凳儿,放下小竹笼,叮嘱了孩子自已去玩,农民开始坐下锄地。
麦苗还未返青,野草早起身了。这野草嫩绿的也很可爱,一团儿一团儿的,很好锄。一锄头搂一道土地,草也除了,墒也保了。草不管了,荠菜、尖刀儿莱、槁子菜、米毫毫这些野菜检了放在小竹笼里。
锄地是个慢活儿,着不了急。一锄接一锄,不能漏。不怕慢,只怕站。锄往前,人往前,再挪下凳子,一会儿就是一大片。锄过的地,像新理的头,清爽了,灵醒了,锄地人手不停,嘴也没闲着,说说笑笑的。
相约一起来锄地的女人们不知道聊起了什么,哈哈的大笑起来,一个就捂了嘴又小声说几句,两人回头看一边的自家男人,然后又偷偷的笑了。男人骂一句“神经病”,女人回一句“你神经病,我和嫂子说句话昨了”。男人不理了,打开收音机,放着秦腔,跟着唱了,“辕门外来了个王位人家,他为君我为臣理应见驾”,女人又骂“甭(此处念bao)唱了,狗夹门缝了”。男人却不理,点着金丝猴香烟站起身走了。
女人急喊“奏啥呀,刚来就跑”,男人不理,径直到地头大树背后小便。走回来时对邻居嫂子说:你光顾谝,这儿都忘了锄。嫂子不搭这话却骂道:你个闷怂,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尿个尿,还害(羞)的跑喔远,谁没见过。
男人也不怕自家媳妇儿在跟前,不要脸的跑过去,扭起嫂子说:昨了,你想看?嫂子早红了脸骂道:不要脸的货。却又对他媳妇儿说:你也不管。媳妇儿说:不管。嫂子又说:娃来了。
几个娃娃弄的满头的泥土,手里拿着从不远处河里抓的螃蟹,说:妈,给我炒。两个女人说:好,一会儿回去再说。孩子又跑去玩了。几个人又闷头开始锄地。
麦子长的真好,叶子乌绿,厚厚的敦实。锄头过去,清新的泥土味带着麦苗和草的香味儿淡淡飘来。过两天下点雨天再一暖,麦子就要起身了,锄地不可少,不锄的话,麦子一起身人就难进地了。锄过的地多收一成没问题,人勤地不懒。
太阳西斜,几个人提了竹笼,叫了孩子回家,今天有新鲜荠菜了。
这是上世际八十年代的农村。农民种粮积极性很高,赶上好政策,也风调雨顺,收成也很好。
今年过年完了,到村里地头走了一圈,春风微寒,无人锄地。我与平哥聊天,“现在种地没效益,不如外面打个工”,平哥说,“地没人锄了,除草剂一喷也要不了几个钱,省下时间出去打工,不打工的玩手机”。
时代真的变了。最勤劳的农民也开始算效率了,只是这除草剂环保吗?“谁现吃自已种的粮食,都是买面”,平哥说。
春风又来,春锄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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