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一）

      晨起，黧川的云雾连向天际，空气中泛着清冷，九藜的小茅屋被云雾缭绕着，屋后的枥树高耸入云，一望无际的台阶草，郁郁葱葱，还挂着昨晚的雨珠。

    “映地为春色，飞空作雨声。”九藜一身素色青衣，立于门前，喃喃着，在想昨晚的雨景。她已在这里生活了三百年，一日复似一日的日子说不上喜欢，也也谈不上厌倦，她仍感慨于世间季候的变化，珍惜这里的一草一木。

    “师父，起床啦！”小六不知道何时溜到了门口，还抱着个大果子啃着，口水流了一地。

    “瞧瞧你的吃相。”九藜瞟了一眼小六，随即拿出几本典籍，坐在门口的石板凳上研读起来。

    “师父，近日天气寒凉，可否让我搬进屋里去睡，我不想睡在桥洞了。”小六利索的溜上石桌，轻轻的咬着九藜的衣袖，扑闪着贼溜溜的大眼睛，小姑娘似的撒着娇。

        九藜一把拽起小六的长尾巴， 呼的扔在门上，“小六，师父可是种了很多灵草在桥边，有助于你的修行，你承了我的情，还搞的师父虐待你一样。”小六已被摔的七荤八素，根本无力反驳。“再说你一只小老鼠，睡哪里也安稳。”九藜俯身揪起小六的尾巴，渡了点自身的灵力给他，她已经渡了一个月的灵力了，可小六实在不争气，已经修炼几百年，还没修炼成人形。

      小六得了灵力，用力一挣脱，又甩飞了出去。

    小六和九藜已经生活一百年了，当时，山下正在闹饥荒，小六无意间突破九藜设的结界，来到了黧川，九藜见和他有缘，于是收为弟子。小六这个徒弟算起来比九藜的年纪都大，但心性却一直如孩童一般。整日里吵吵闹闹，不安心修炼，山里的生活太过冷清，九藜有了小六的陪伴，日子也过得欢愉了些。

        “小六，等你修成人形，我们下山去吧。”

    “好啊，好啊，师父，人间可好玩了，你肯定会喜欢的，有吃不尽的美食。”小六舔了舔嘴唇。   

      九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近来总是在做同一个梦，指引着她去往人间。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她的人生少了一个片段，开始的片段。她的人生似乎起始就在黧川，当年的黧川比现在的黧川更美，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美味的浆果随处可见，落花随流水，霞光起羿桥。她在这里发现了许多古文典籍，于是潜心修炼，如今已到了高的境界。以前她从未寻找自己的过往，毕竟人生逆旅，不必太执着于过往，但是现在，她觉得有某种使命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