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爷爷带你去看奶奶的坟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爷爷又说。
“妈妈一给我电话,就请假收拾行李回来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下来你来送奶奶呢?”
“嫂子在坐月子,妈妈让我照看小侄子们和嫂子。所以不让我参与送葬,不能见奶奶。”
“哦,原来这样,难为我盼啊盼,怎么你还没回来送奶奶。”
爷爷边擦干眼泪边说,这是我第一次见爷爷哭,有些无助又假装坚强的他,苍老了许多。我有些失措地抱他靠在我身上,轻轻拍着他的月弯般的背。
路上的小野花依旧绽放得很欢乐,在微风的伴舞下灵动的摇摆着,和我一样,还没感受到死别的悲伤。
一会,一口在建的坟墓出现在我的面前,好几个工人正在忙着,爷爷在跟工人们拉拉家常,递递水,希望他们能用心做好些。我静静地坐在爷爷旁边,偶尔搭把手,看着墓碑上标着“蔡氏”两个字,奶奶已经被埋在下去了?我心里疑想着。可是半个月前,奶奶还在医院好好躺着,还能自己下来去洗手间,我还喂了她喝了大半碗的汤呢。见我又给她买新衣服,还责备我又乱花钱呢。怎么这会就在土里了呢?
那个向来勤快又硬朗的小奶奶,怎么就在土里了呢?前不久,朋友还向我提起奶奶,“你奶奶走路老快的,小小的个子老机灵了……”是啊,一米五不到的身高,腰总是挺得比直比直,平肩的短发总是那么干净利落,白头发都没几根的她,在同辈人中总显得那么年轻,话不太多,不曾抱怨,总是在做事,忙着煮饭,又去喂鸡,一会又跟着爷爷去干农活。我总是喜欢和她比身高,长大后的我比她高过半个头,总搭着她的肩跟她开玩笑,装模作样,挤眉又弄眼的,她总说我像个孩子长不大,我也总觉得她不曾老去。
现在,她却在土里了?
温热的眼泪,划落在脸上,温柔得像朋友的安抚。
我假意托腮,轻轻的擦去眼泪,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的字,想起几年前听毕淑敏老师说过的:“成长性丧失”。失去亲人也是其中一种,然而明白却丝毫不会减弱悲伤,只是更平静些,更平静地去接受。
可我脑海里依旧浮现着最后一面的奶奶,那是在医院,是我第一次见在医院的奶奶,此时她小小的躺在病床上,厚冬被显得她单薄得像纸人一样,稍一用力就会扭碎了似的。我接过姑姑手里的汤,半勺半勺的,轻轻吹一下送到她的嘴边,她喝得有点急,我说慢点,咱不急,慢慢喝。她说喝了汤舒服多了,因为口腔溃炎,只能打营养针喝流食。一会她要去方便,我正想着扶着她进去,她说,自己可以。后面,她问起了我让朋友在香港买的药,想让我问问医生,她能不能吃,那是妈妈听人说,老人家吃牛黄丸有特效,我托朋友在香港买回来了,听妈妈说,爷爷去问了医生说不适合吃,就一直没给她吃。
“医生,你好,我是603床的孙女,我奶奶可以吃牛黄丸吗?”
“你奶奶是肺癌晚期,手术也做不了,牛黄丸是健品药没作用,吃了倒也无碍,就当是给她个心里安慰吧……”
肺癌晚期?肺癌晚期!这四个字一直重播在我脑海里,像是强行要跟向来硬朗的奶奶扯上关系。奶奶不是只是口腔溃炎一直没好吗?前不久还见爷爷给她口腔擦药,回病房的路上一直疑惑着,可我终究是没问……
“走,我和你去买些八宝粥给师傅们喝。”爷爷突然转过身对我说。
“你坐着,我去买就行!”看着眼前这快完工的坟墓,我说。
墓已好,人安眠。
因有新坟,要到有润年润月才能开山扫墓,我也有二年的没回去过清明节了,有时看着奶奶开怀大笑的照片,我依旧会错觉奶奶还活着,下次回老家,我还可以搭着她的肩,逗她玩,跟着去田里,给她捣乱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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