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区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片“田园”。到了这个季节,“田园”里竟然还种植着新鲜的小白菜、南瓜等蔬菜,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光景。这片“田园”,大概是附近一楼的某户人家种植的。能在身边看到新鲜的蔬菜,能回忆起童年时经历过的那些美丽的田野,我感到非常幸福。
我向来有一种田园情结,向往那种能靠自己耕作来谋生的日子。疫情带来了许多经济问题,被封控了甚至买不到菜。若是有自己的一块菜地,能自己解决自己的饮食需求,该有多好!假如人能在物质与金钱需求上,实现彻底的自给自足,便可以独立于这个社会而生存。当然,这只是个美好的构想,实践起来是非常艰难的。现实中的人很难做到梭罗的程度,即使你拥有了梭罗的能力,也不得不面对重重考验和冰冷的现实。理想很丰满,现实中的一切却都是不容易的。陶渊明式理想生活的设想,或许本就是一种桃花源的幻境。
然而,在这个人世间生存,每个人都不得不活在社会压力所带来的重重困扰里,所以我们需要理想中的桃花源。俗话说,他人即地狱。一个人的生活,本没那么多苦难,许多问题很大程度上是他人所带来的。无论你有钱没钱,有工作没工作,未婚、结婚或离婚,都不得不接受他人目光的审视。在他人的眼中,你好像不是你,而是一系列标签所构成的,这些标签可能是学历,可能是工作,可能是婚姻,可能是生了几胎……你考上了好大学,他人却认为你应该有好工作;你有了好工作,他人却认为你还要有好婚姻;你有了好婚姻,他人还认为你应该生一胎二胎三胎……而若是你什么都好,生活完美无缺,他人对你投来的目光里,就满是嫉妒了!活在这个由“他人”所构成的世界里,你从来就不是你,你是他人眼中的某种物品。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好像自始至终就不能成为你自己。
而真正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呢?你那独一无二的生命,本就只属于你自己。在这个人世间的生活,是一场巨大的冒险,是一场难以言喻的体验。我们作为一个灵魂,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上,太阳照耀着,花朵盛开着,无数丰富的生命在活动着,仅此而已,便足以令人欣喜。不同的人可能经历不同的一生,每个人的人生本就是差异的。一些人穷困潦倒却坚持创作,一些人前半生辉煌后半生却籍籍无名,一些人过着叛道经离的生活,一些人活得波澜壮阔而另一些人活得平平淡淡。一些残疾人在努力登山,一些富二代却在夜夜笙歌;穷人的生活未必是不幸的,富人的生活也未必是幸福的。到底谁的人生好,谁的人生坏?是生了许多小孩的人,还是创作了许多作品的人?是买房买车的人,还是发现了新物种的人?是痛苦的苏格拉底,还是快乐的猪?是在林间散步的人,还是把树林砍掉而挣了大钱的人?有人认为生的小孩越多人生就越有价值,有人认为对人类的贡献越大就越有价值。这两种人的人生境界本就是有差异的,这两种人本就是无法互相理解,也难以交流的。
谁能用世俗的价值体系,来评价梵高、托尔斯泰或是梭罗的一生?他们谁也没有买房买车、生很多小孩或成为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拥有惊人艺术天赋的人,却穷困潦倒地发疯;占有庄园的人,却为了帮助老百姓而无私付出;名校毕业的人,却为了探索社会变革而在河畔做着所有人都不理解的实验……若是他们都活在别人的评价标准里,便不会创作出那些伟大的作品。人各有志,人生而有异。世俗的眼光,对于一些不平凡的人而言,本就是一种伤害和阻碍。那些不平凡的人们,在他们所处的社会环境中,在好工作、金钱名利与结婚生子的评价体系下,通常是不合时宜的。他们过着未被身边人们认可的一生,他们被人认为是叛道经离的、是偏执的、甚至是疯狂的,而他们所创造的价值,却不能用有没有好工作、是否挣了大钱或生了几个孩子这样简单的标准来衡量。
每个人的价值体系各异,千百年来便是如此。而生命的节律规定,每个人都在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如何利用这短暂的一生,最大限度地实现自己的使命与价值,最大限度地让自己的生活符合自己的心意,让自己以自己认可的方式死去,才是最为重要的课题。梭罗说,别人交口称赞的生活,不过是生活中的一种,为什么要赞许一种生活,而否定另一种生活呢?希望每个人的生活越不一样越好。所有人都追求结婚生子买房买车,按这种轨迹过上一生,这是多么无趣啊!必须有人追求艺术,有人追求文学,有人追求体育,有人追求科研,有人追求田园,有人追求爱情,有人追求什么也不做,这个世间才能丰富多彩。
那些谈论你的人,那些用他们所认为的价值体系来评价你的人,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你可以迎合着世俗的标准生活,这样才容易活得顺遂,你也可以在自己的心中,永远留存着那些属于自己的价值标准。《月亮与六便士》中的查尔斯,追求理想却追到了自己的厄运,对于他而言,未尝是不幸的。你要明白,真正可以与你并肩的人是谁,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那些属于每个时代的伟大的灵魂们,通过他们的作品、书本和人生经历,在同你对话,在安慰着你,在为你指引着方向。他们告诉你,世间从来就是如此,你并不是孤独的——有他们陪伴着你,你从未孤独过。独处于瓦尔登湖畔的孤独,从来都不及在人群中的那种孤独更甚。你要摆脱他人的目光,摆脱社会惯常的价值体系,才能活成你自己,才能与那些伟大的灵魂们真正地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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