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树下，环视了一番坐在我周围的学生，见人都齐了，便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是最后一节课，我已不想再教授你们什么，只问你们一个问题：
人之本性为何？
小孟站了起来，对我作了一揖，缓缓道：人皆有恻隐之心，故人之本性为善。
小荀听了小孟的话，不住大摇其头，我便转过头以探询的目光看着他，小荀告了个罪，才道：我不同意孟同学的观点。人性本恶，故须学也。
小王，你呢？
小王缓缓站起，淡淡道：孟同学和荀同学都只对了一半。所以把他们的答案加起来就对了，人之本性亦善亦恶，无善无恶。
还有人要说吗？我环视了一周。
我要说。小赛举起手来。
好，你说吧。
我觉得小王也只对了一半。既是无善无恶，说明不应以善恶之标准来衡量人之本性。
哦？
人本无性。然人有我，故我即为人之性。人性私我，故自私为人之唯一本性。
百年之前，也是在这棵树下，我问了学生们另一个问题：
何为人道之极？
小孔的回答是：法天之道，序人之伦，如此则天行健，人不息。
小李和小孔虽生活中互相敬重，但在思想上却从来走不到一起，小孔话音刚落，小李便开始反驳了：既是天行有常，你我又何必横插一脚？世之纷乱，皆因人有作为，你现在却要以另一番作为来纠正他人的作为，何异于抱薪救火？试想如果人退回到初始的位置，像一种普通的生物一样生存，那么万物各安天命，岂不甚妙？你看这天，它可曾说过一句话？做过一件事？但万物不都好好的么？顺其自然，天人合一，只做一个观察者，才是真正的法天之道。
小释在旁边不住点头微笑，我看向他：你同意小李的看法？
小释摇摇头：李同学的看法很超脱，但却不够彻底。
哦？
万物在哪里？我在哪里？天在哪里？我就是万物！我就是天！我就是无！既然一切皆无，那么何必多言？
他旁边的小杨侧身躺着，一脸惬意。未免他睡着了，我便适时地点了他的名字。
他依旧躺着，只淡淡到：我没李同学释同学那么那么高的觉悟，我只求独善其身，不为外物所扰，每天平静喜乐，就够了。
旁边小周切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你虽不囿于外物，却囿于自己的躯壳。何不蜕了这躯壳，存天理，灭人欲，岂不甚好？
小释哂笑一声：何来理？何来性？本来无一物，何必自扰之？
彼时清风如许，树影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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