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成已经打过杨大春。
霍大少的爸爸教训了杨大春的爸爸,而他本人也应该教训教训杨老汉的儿子。老子打老子,儿子打儿子,位高者永远主宰着位卑者的命运,就像老虎吃猪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霍大少对杨家人没有多少同情,在他看来,既然世界遵循弱肉强食的规律,他们会受欺负也全因为自己不争气。至于补偿小春,那完全没有必要。他与她只不过是玩玩而已,她甚至连玩伴都算不上,充其量是个会活动的玩具。可笑,那样的一个人,难道也能算作是人吗?他或许把她当做风流艳史中独特的一页记录下来,或许很快就把她忘在脑后,再也想不起来。
只可怜杨大春气得肺都要炸了却无可奈何,狱卒们与许多犯人也都站在霍大少一边。而他只能暗自感叹自己命苦,妹妹被侮辱了还不算,现在就连老父亲和未婚妻也都要跟着受气。
监狱礼堂里传来一阵阵悠扬的音乐声。
一个由狱卒组合起来的乐团正在排练,准备在检查团到来的当天进行演奏。他们都穿着制服,手里的洋号和铁皮鼓闪着金光,不论音色如何,仅凭外表来看,他们还是非常好看的。
台下的犯人们也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们在狱长的严令下,把地毯、座椅和墙壁都擦得像狗舔的一样干净。
大家都在忙,只有霍大少很闲,他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台下,吃着瓜子喝着茶水,仿佛他才是来访的贵宾。
“这台上的戏都让底下的人唱了。”黄泉在背后恨恨地瞪着霍大少。
“好戏还在后头。”那智淡淡地说。

傍晚时分的西仓基地一片寂静,蛇头向黄泉转达了狱长的旨意,明天检查团来时必须做好保密工作,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虽然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可上流社会的人总还是要脸的。蛇头觉得自己非常伟大,狱长日理万机,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而他就成了最得力的助手。
“这么做,既是为了维护监狱的名誉,也是避免那些同行们嫉妒。万一有人因为嫉妒我们生意太好而来搞破坏,这麻烦就大了。”
“我知道了,您请回吧。”
对于蛇头,黄泉向来都是没有什么热情的。他坐下来整理一大堆干花,好一会儿,他感觉到又有人站在了基地门口。
“你来的这么早?”他随口问道。
来人没有答话,地上有一个颀长的影子,像一支黑色的箭,直插入基地里。
不对,这不是白神!黄泉立刻一跃而起,转过身去,想知道到底是谁。
“是我。”那智站在基地外,看见他,便很温和地笑了一下。
“你怎么又来了,这个地方不许外人进来。”
“难道我只是个外人?”
“你说呢?”
那智还是没有乖乖离开,他直接走进温室里,摆弄着一朵已经干燥的花。
“花真是奇妙的东西,它既是生命的入口也是生命的出口。人就不一样,生命的入口和出口是分开的。”他把干花放在鼻子下,闻嗅着。
“它新鲜的时候是不错,不过,现在已经干了。”
“一根已经枯萎的枝条,还会开出鲜花吗?一颗已经死去的心,还会重新跳动吗?”
“我说,你是医生,又不是书生,干嘛老是念诗呢?”黄泉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好睁大了茫然的双眼。
“你这里勾起了我的回忆。”那智继续说下去。“曾经有个女人差一点成了我的妈妈。她是我养父的一个病人,可惜后来她死了。她开着一家花店,和你这里一样,有很多漂亮的花。我喜欢那里···”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我来告诉你,今天是霍君成走向生命尽头的日子。”
“这是你的神告诉你的?”
“是的。”
“你的神总算开了一次眼,免得他以后再去祸害人!”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再晚一些,神会指引他的灵魂走向地狱。”
“太好了,不过,你还是快走吧,不要让老南看见你在这,他的心眼实在是太小了。”
“你就这么怕他?”
一个狱卒听到响动,便赶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的,长官,是我叫他来拿点草药给兄弟们治病的!”
“哦。”狱卒听了黄泉的报告就走开了。
“你怎么还不走?”
“这些都是你做的?”那智瞧见了挂在墙上的那串“战利品”,脸上略微闪过一丝惊诧的神色,但很快归于平静。
“还不是因为他们不听话。”黄泉好像很得意似得笑着回答道。“怎么,这东西也能入药吗?”
“唉,吃什么补什么可不靠谱。不过,要是你想要一个真正的,我可以帮你。”
“算了吧,这‘嫁接’上的枝子,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带着总是别扭。”
那智走后一个时辰,白神才姗姗来迟。
“你来得可真早呀。”
“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一会嘛!”
“你要是忙,就不用来了。”黄泉背过身去,抱着双手。
“哼,我不来,他还不走了呢!”白神朝着大门的方向,瞪圆了眼睛。
“你在这,他哪敢留下呀?”
“下次他再来,我就把他赶出去!”
“是我叫他来的。”黄泉很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
黄泉的这句话成功地激怒了白神——尽管不是实话。此时他们正走到井口边,白神猛地推了黄泉一把,他猝不及防地倒下去,差一点跌进井里。
“老西···我···我不是故意的···”白神伸出手去要来扶他。
但是黄泉推开了他的手,然后很快重新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大棚里。
“唉,我错了还行吗?”白神也跟着走进大棚。
“哼。”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啦。”
“不是我有意要接近他。”黄泉的语气终于有所缓和。“你看我每天都在忙基地里的事,你又不可能老是在这,西仓那边总要有个线人帮我照应啊。”
“说的也是。”
“行了,你也回去吧。”
“我回去了···今晚不就再见不到你了吗?”白神终于敢挨着黄泉坐下,捏住他衣领上的第一颗纽扣,把它从扣眼里退出来。
没过多久,基地门外又有了动静。
“外面有人,我去看看。”
“还是我。”那智换了一套白色的“道袍”,这是他每天向神祈祷时穿的衣服。
“你又有什么事啊?”黄泉只披着一件外套,露出胸前两道浅浅的,月牙形状的疤。

“你收拾一下,晚上九点,有场好戏要上演。”
“好。”
在蓝玉养伤的日子里,杨老汉打了很多次电话,再三再四地致歉,好像蓝玉挨打都是因为他的错。
“唉,都是我连累了你,都是我们家不好···”
“杨大爷,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
“我们斗不过他们呀!”
“哼,咱们斗不过,有人斗得过就行了。”
小红给杨大春寄了一封信,他的罪行并不重,还没有被剥夺通信的资格和自由,原本经过审查后就可以交给他,可是那封信最终却落到了霍大少手里。
“哈哈哈,这一定是你的女朋友写给你的吧?”霍君成得意洋洋地拿着那封信。他又喝了酒,满身的酒气。
“你···你把它还给我!”
“你来呀?抢到就给你!”他高高举起手臂。
杨大春扑过来,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立刻有四五个霍大少的死党冲过来,挡在他面前。
“你···你欺人太甚!”
那张信封已经被捏皱了,霍大少还是牢牢地将它攥在手里。其余的犯人们还在对着杨大春严防死守,旁人看这架势,还以为是在进行什么体育活动。
“嗯,这信还带着香味呢。”霍大少把信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露出猥琐的笑容。“大春哥,小红想对你说···”他拆开信,当着众人的面读起来。
“我跟你拼了!”杨大春一头撞过去,可是一个犯人绊了他一跤,他的脸一下子就碰了地,口鼻都磕出了血。
“就凭你,还想跟我斗!我有的是时间好好收拾你!”霍大少走上前来,一脚踩在杨大春的头上。“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一定比你的那个傻妹妹好看多了吧?”
杨大春打架并不是一把好手,他被几个人压着,一条胳膊被拧到背后,还挨了不少拳脚。
“我也来给你写一封信!”霍大少恶作剧似得对手下招招手,他们便心领神会地奉上纸笔。
霍大少在一张八开大的纸上画了一只乌龟(那是做宣传海报时剩下的纸),然后用浆糊贴在杨大春的身上。
“这与你很般配呢。”霍大少点起一支烟,一边吸一边看热闹,最后,他把燃尽的烟头按在杨大春的手心里。
“喂,听好了,今晚的事谁也不许给我说出去!”
“是···”围观的大多数人都屈从了。
那智闭着眼,沉默不语。
“你似乎对我有什么意见。”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别以为你是老西的线人我就不敢动你!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就连那玩意都没有···”
“你就不怕他听见你这么说?”
“他就像一棵树似得长在基地里,我怎么说他都听不见!”
“是谁在说我长在基地?”黄泉忽然赶到,白神紧跟在他后面,还有两个狱卒走在最后面。
其他犯人见状纷纷让开一条路。
“长官,这个家伙闹事,被我们收拾了。”霍大少恶人先告状。
“带走!”两个狱卒把满脸是血的杨大春从地上拉起来,押走了,他的背上还一直贴着那张画了乌龟的纸。其他人很想笑,可是谁也不敢笑,气氛寂静得可怕。

“好了,接下来该处理你的事了。”黄泉朝霍大少走去。
“我···我能有什么事。”霍大少不自然地笑笑。
“你刚才说我没有什么?至少我还有心管管你们这些个废物!越是关键的时候越给我添乱。正经事一件都不做,背后说人一个顶俩。你们这些个有钱人,天天啥活都不干,牢骚还挺多!”
霍大少把手里的信攥得更紧一点。
“那是什么?给我拿出来!”
“没···没什么···”
“把它给我。”
霍大少迅速把那个纸团塞进嘴里,吞下肚去。
“狱长可是吩咐下来,严禁你们私下打架斗殴。”
“不是我要打架,是杨···”
“他已经被带走了,我罚不着他了,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我···我警告你,别以为我怕你!我爸可是···”
“你爸算什么?你才是个人物呢!”
“哼,你不是也有个妹妹吗?等我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她!”霍大少好像抓住了最后一张底牌。
“你说什么?”黄泉听到这句话,感觉好像心上被插了一刀,但他忍住怒气,靠得离霍大少更近一些。“你不是也有父母吗?等我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你?你出的去吗?”
“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黄泉重重地踢了霍大少一脚,把他从走廊这头一直踹到那头。
霍大少被踢得眼冒金星,一时间站不起来。
“老老实实地跪好!”黄泉站在了他的面前。
“老西···”白神也跟着走过来,欲言又止。
“我在自己的地盘上执行家法,不用你插手!”
黄泉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他的双手虽然沾满了累累鲜血,但心中仍有一块侵犯不得的净土,那里保留着一个像雏菊花瓣一样纯洁可爱的小菊子。今天,霍大少深深地刺痛了他。
“老西,他还年轻,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吧。”一个年老的犯人来给霍大少求情。
“重新做人?这样的人就应该被压在十八层地狱底下永世不得超生!”
他自己曾经有过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可是熊大夫又把它给毁了。
谁也不敢再帮霍大少求情,他们暗自感叹,是他自己撞在了枪口上。
“我···我错了。”霍大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让步。
“哼,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啊?我可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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