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把你写进我的故事里……

2006年。

1.

四月，一个补觉和颐养天年的好季节。

可祖国的未来们，是并没有这个权利享受人生的，因为未来还在前方等着他们努力冲刺呢。

我，于小梦，女， 十七 岁，是本市最好的高中---德信一中的一名普通的、高一学生。

之所以用上普通这个形容词，是因为我呢，是那种放在人堆里，最不起眼的女孩：长相一般、成绩平平、 智商有待挖掘、 不擅长去说取悦别人的话。唯一一次能让人留下些印象，让我妈觉得我为她长脸了的成就，便是是两年前的夏天，拿出了吃奶的认真劲儿，考上了这所德信市最好的高中。

虽然德信也只是个小的不起眼的小城市而已。

作为一个全职学生，生活忙碌的主题自然就是：读书，读书，以及读书。也许就是别人眼中所说的书呆子吧，一个乐在其中的书呆子。

我的小学在一片波澜不惊中过完，应该还算是快乐的，因为那时候并没觉得读书是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关乎人生。

人生那么长，我才刚开始呢。

最重要的是，在学校可以逃避邻居们异样的眼光，还有一群不会在意你的出身的小伙伴一起玩耍。不会有看笑话的大人，故意追问那些你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问题，等着你的眼泪呼呼的往下掉。

小学毕业以后，便开始了无止境地痛苦挣扎：到了初中，开始挣扎于考上更好的高中；好不容易初中毕业了，考上这个还说得过去的高中，紧接着，又开始了挣扎于考上个更好的大学……

王小波说，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源于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

在我认为呢，应该是对自己用尽全力意追求着一个结果，却又无能为力的愤怒。

我的痛苦，是源于即使我把身体里的每个毛孔都拿出来去学习，也从来做不了班里的尖子生。只能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没有存在感的存在着。

而我来这里被赋予的使命，就是要好好学习，成为一个闪耀的尖子生，与众不同。

可这样的一个我，永远也不会多出一丁点儿的，与众不同吧。

呃，如果硬要挑出些不同的话，我想，爱做梦应该勉强算一个吧。

我喜欢做一些憧憬，憧憬着我能远离这个世界，去往另一个国度：那是一个僻静的森林深处，一条徜徉的石子小道延伸过去，路的尽头是一间绿竹子搭成的小木屋，门前有流水有花香，每天各种鸟儿尽兴地歌唱，空气中有青草的清香……下雨的时候，石子路就被雨水冲洗得很干净；而我，就躲在这片宁静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它们——就已足够。

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式的憧憬而已。

就像我憧憬着的补觉和颐养天年的四月，也只是证明了高考与我们的距离，又被该死的给时间拉近了。

时间——

对于我们这些每天一进教室，就只见到后墙上挂着的、以 1 递减的高考倒计时牌的学子们来说，时间是一个最不愿意提及的字眼儿。

因为时间会带来——更多的是带走，很多东西。

２.

"小梦，快别睡了，快起来，看，我新买的磁带，知道是谁吗，梁—— 静—— 茹，哈哈哈！！！"

刚想会一会周公，就被一阵急促的呼声给唤醒了。

发出这声音的，自然是我的好同桌，张可。同时呢，也兼任着我的死党职务。

我们从进校门开始同桌，她跟我臭味相投，有着我所有的小爱好，也被逼无奈地为着学业奋斗，喜欢文学、喜欢音乐，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文艺女青年。

她比我的成绩优秀一些，当然，还有着很厉害的一项技能，就是唱歌很好听。她喜欢梁静茹，唱她的歌几乎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水平。不过她也不喜欢刻意跟外界打交道，所以唱歌好这个事情，除了我这个小粉丝，班里似乎还没有人知道。

至于长相嘛，她不是那种很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属于比较耐看的。喜欢梁静茹的女生，暖暖的，浑身上下给人一种很清新的感觉。身材匀称，淡淡的眉毛下，挂着一副淡淡的与世无争的清澈眼神，没事儿喜欢浅浅的笑。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说，她也是比我出众的。

不过，她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这些出众，就把自己放在高人一等的位置。面对高考这座大山，每个人都不会轻松，她也会有她无法逾越的障碍。

所以其实，她和我，还是有着一样的烦恼的。并且她在骨子里和我一样，崇尚自由、简单、原始的生活，不愿意被束缚。

她在班里的朋友也不多，只有一个我；就如我的朋友只有一个她。

虽然学业紧张，可是我们还是愿意拿出很多时间，去做些看起来对学习毫无意义的事情，比如会花大把的时间放在听歌上，会一本本地偷着看课外书，会趁着晚自习偷偷溜去操场吹风......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忙着学业中挣扎吧，所以我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俩就这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边有恃无恐不亦乐乎，一边感慨我们的外交之疲软。

我从她手里接过磁带，《丝路》。

封面是梁静茹固有的暖暖的笑，抬头仰望着45度的天空，仿佛在注视着远方的爱与希望，果然很梁静茹。

“那还等什么，一起听啊。可可，你这真是下了血本了啊。”

“可不是么，接下来好几天的晚餐要省掉了，呜呜～”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没事没事，有我活着，绝不饿死你。”我赶紧谄媚地巴结着她，生怕不能瓜分她的胜利果实。

然后咱俩便迫不及待地把磁带装入她从抽屉拿出的随身听，一只耳麦塞入我的左耳，一只塞入她的右耳。

虽然我唱歌不好听，并且有点儿跑调，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对音乐的喜爱啊！

3.

“同学们，下半年你们就要升高二了，也就是说你们要考虑文理分科问题了。这件事情啊，关乎前程，所以你们一定要充分考虑啊。”这节是班会课，主要的议题就是文理分科问题。

“小梦，你准备学文还是学理呢？”可可侧过头小声地问我。

说实话，这个问题我有考虑过，我的记忆能力比较差，历史和政治还可以，可是地理一直学不好，语文也一般，所以如果要选的话，我可能就会选理科了。但是对于可可的话，她的语文一直很优秀，背诵也是她的强项，这对于学文科来说，是有很大的优势的。

“我可能会选理科吧，可是，那样的话，咱俩是不是就要被拆散了。你的文科一直是优势……”

“哎，是啊，想到物理我就头疼。”她无奈地点了点头，“所以，可能还是会选择文科吧。不过，班主任说咱们班男生人数比较多，学理的多，这样的话，就会把学文的同学给分出去，给其它班学理的同学给匀过来。所以，要走也是我走啦…… ”

“同学，谁走都是散……有区别么？”我给她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是打定主意上理科吗？我还没做决定呢，放学回去和我爸商量商量吧，毕竟这个选择和前程息息相关，还是谨慎做决定吧。”

“哦，真好……”

是啊，还有爸爸可以一起商量，可不是好么。

那是我艳羡不来的幸福。

不过，没人商量也有没人商量的好。我一个人痛痛快快地做决定，倒也省下了很多烦心事。

4.

周末。

终于到了放假时间，虽说一周只有一天时间，可到底也是假啊。对我这样的住校生，每次放假都异常兴奋，巴不得放学就冲出校门。

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汽车停在了我家楼下。蹦蹦跳跳地，我就往楼上跑，一不小心，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哎呀——”正好把我撞到了地上，疼得我呀，真想骂人……刚一抬头，发现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住在隔壁楼的以前和我妈一块儿上班的周婶。

“周婶，原来是你啊！好久没见啦。”

“哎呀……是……是小梦吧，真是好久不见，都长这么高啦，说话也利索了……记得你小时候很害羞，都不怎么讲话呢……”

这一句话，又把我的记忆拉到了小时候。周围的一群叔叔阿姨们，总喜欢问我关于爸爸的问题。

“你的爸爸是谁呀？”

"你的爸爸去哪里了呀？他是不是不要你了啊？"

是啊，我也想问，我的爸爸他是谁，他去哪里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问妈妈，妈妈还会说，你的爸爸没了，在你出生的第四年没的，是突然生的一场重病。后来每次问她就抹眼泪，我也不敢再问她了。

舅妈说，你爸跑了，他在南方工厂打工，偷运工厂里的钢筋，结果被抓住了，把人警察打伤了就跑了。怕被抓，一直不敢回来找你们娘儿俩。

至于我，家里没有他的照片，也没有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对那个男人我有着儿时模糊的印象，也是唯一一个。

他很和善，摸了摸我的头，温柔的唤着我的名字。

梦梦，梦梦，来，张口吃糖......

也许，这仅仅是我的脑海里拼接的一个场景吧。但我宁愿相信那个场景是真的。

“妈，我回来了。”

“啊，梦梦回来啦。这周的学业怎么样，不辛苦吧？有没有什么事儿啊，生活费够吗？”

“嗯，还好，够。妈，我饿了。饭好了吗？”

“好了好了，快去洗手，马上开饭！”

“好咧！”

5.

新学期很快就来了。

我因为提前一天来到了学校，所以早上到班里的时候还没有多少人。因为还是原来的班，班里大多数人都还是认识的。

可是又有什么意思呢，可可又不在，我唯一的一个朋友走了。其他人又都是些我不愿意接触的。我看着旁边的空空的座位，触景伤情起来，也不知道下一个同桌是谁，能不能适应，唉唉唉。

“于小梦！！！”

正想得入神，有人在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一张清澈的脸，眉眼温柔，浅浅地冲我笑着。

“啊！可可，你怎么……真的是你啊！”

刚才还在触景伤情，这个人突然就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面带微笑，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不是要学文吗？怎么又回来了呢……”我使劲地摇晃着她的胳膊。

“别提了，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孤零零地一个人嘛！”

“哼哼，算你有点儿良心。不枉我白白疼你这么久。”

“哈哈哈，实话跟你说了吧。本来我是想学文的，可是我爸非得让我学理，说是以后就业宽，想考医学啥的都可以，我就随他咯。再说，也确实有点儿舍不得你啦。”

嗯，不管怎么说，得知这个消息我还是很兴奋的。高中剩余的两年，看来也依然有人陪喽。

新学期开始，因为有一批走的人，也有一批新来的，咣咣当当地一上午都在调座位。我跟可可依然做着同桌，位置也没有变化，所以也没啥好做的，就一直东张西望，看看新来的这批同窗们。

忙了一上午，终于人员都安置的差不多了。班主任看了看下面坐的一屋子熙熙攘攘的学生，开始在讲台上发言：“同学们，都静一静哈，静一静。我说两句，吭吭，”他清了清嗓子，“这个……在一起就是缘分，今后咱们都是一个班级里的人了，我希望咱们团结一致，把学习成绩——”

“报告！”

“报告！”

班主任慷慨激昂的讲话被门口的两个男生给打断了。

“你们找谁？”班主任的眼里充满了不耐烦。

“我们是转到这个班里的学生，早上没注意，走错班级了。”其中一个人很腼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另外一个瘦一些的接过话，“在那个班坐了一上午，刚才点名的时候才意识到。不过，那个班里有个女生真漂亮。”

然后班里传出一阵哄笑。

“来这么晚还有心说笑，真是心大。还不赶紧进来，找个位子坐下！额……差不多座位都满了……恩，你俩就坐在那里吧。”班主任指了指我和可可前面的两个空位。

“是！”于是他俩就飞快地跑到了我们的前面，坐了下来，瘦一些的那个男生一边往下坐，一边还不忘和同学们挥手。

然后班主任接着在上面开始发言了。“同学们一定要记得，大家来这里的首要目的是学习，一定不能有半点儿的松懈。”

稍瘦的那个男孩坐在我前面，趁老师讲话，扭过头来做着鬼脸，跟我们打招呼。

“你们好啊，我叫张轶，我旁边这个帅小伙叫陈铭，是我们班的学霸，我们都是3班调过来的。以后有事叫哥，哥哥们罩着你们哈。”

得，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自我介绍。

对于这种喜欢嘚瑟的同学，我向来是没什么好感的。于是很官方地回应了下。

“你好，我叫于小梦！”

可可也轻声跟着回复道：“你好，我叫张可！”

然后前面正在整理刚发的课本的陈铭，往后点了点头，很腼腆地笑了笑。

这就算是正式认识了。

6.

虽然对那个张轶没啥好印象吧，他说陈铭是学霸估计是真的。这种长相乖巧、人畜无害的类型，一看就是照着好学生的标准模子刻的。不久的第一次摸底考试，也验证了我的猜测。不过，还发现了另外一件让我更惊讶的事情。

老师们为了让我们有点儿紧张感，开学第二周，就进行了摸底考试。考试成绩一下来，班里的学生们三六九等，也就在老师心中有个大致的印象了。哪些是将来需要重点培养的，哪些是需要额外看护不能让他们破坏班级氛围的，都一一开始对号入座。

可可的文科优势这时候就无法得到体现了，跟我一样，都处于二十多名的中等水平。而陈铭，这次考了班级第二的好成绩。最让我惊讶的是张轶，居然考了班级第四。

没想到这个平时调皮捣蛋，喜欢和同学吵吵闹闹的家伙。居然也是个成绩这么厉害的隐藏学霸。

“哎，这次没考好，要向同桌看齐！”他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欠抽表情。

对于学生来说，成绩就代表着一切。所以接下来的班干部安排当然也就是按照成绩选出来的了。班长是看起来很威严班里成绩第三的胡雨哲，数学课代表自然是这次数学成绩第一的陈铭。而语文呢，就分给了张轶。

“可可，我也想当班干部，看起来好威风啊。”

“得了吧，就咱俩的成绩，只够在班里稳稳当当地做个小平头百姓。唉~~~做个群众演员，足矣！”

"唉唉唉~~~"

群众演员永远是用来衬托风云人物的光辉形象的：这也许还能让群众演员显得更有存在价值一些吧。

7.

“小梦小梦，你喜欢看的书，我给你买来了哦。”一大早，可可冲我喊道。

“哇塞，可可，你太厉害了，谢啦谢啦。”我接过可可手中的崭新的书，正面瞅瞅，背面瞅瞅，爱不释手。

最近，我迷上了一本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课桌上的书：《红楼梦》。偏偏我们住校生又不能随时进出校门，所以只能让可可在放学回家时间，从学校旁边的书店帮我买了这本书。说起来，这可是从我一周的生活费里挤出来的呢，哎，接下来，只能啃馒头了。

之所以喜欢上了这本书，其实还是拜刘心武刘大师所赐。暑假在家，看他的百家讲坛，分析红楼梦的情节如行云流水，真心让人佩服。于是，一不小心，我成了他忠实的信徒，也同时喜欢上了红楼梦这部小说。最后便演变成以与福尔摩斯探案同等的热情，一发不可收拾地投入了红学的研究中，对探讨黛玉到底是该被安排成病死，还是投河而死，乐此不疲。

语文早读课，我看似很认真地在背《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猝，今天下三分……”

脑海里，却是一些与诸葛亮完全无关的情节。

“不知黛玉面对与她命运何其相似的落花，会有什么感想……不知她葬花，会带着多么悲伤的心境……”

终于，实在按捺不住强大的好奇心，我悄悄地把红楼梦压在了课本下，然后津津有味地翻看了起来……

“在看什么！”一个愤怒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天而降，吼了过来。

我一哆嗦，抬头。

语文老师正瞪着他圆圆的眼珠子，站在我的课桌前、怒火中烧地瞅着我！

逮了个正着。

哎。这回要倒大霉了……

不由分说，语文老师伸出他有力的大手，穿过我的课本，一把拽走了我的“黛玉”！

“下自习课，到我的办公室来！！”

办公室里。

语文老师绷着个脸。

“这是你该干的事情吗？于小梦，别人都在分秒必争地学习，你却在这里浪费时间！你有没有一点进取心？”语文老师依旧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珠，肚子里的火全喷出来，估计能烧了整个办公室。

我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啦！你说你，都快成年人了，还要老师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管着你！你们这群学生，整天没有一点儿让人省心的地方！你是为谁考？是为我吗？还是为你自己？嗯？回答啊！”

“呃……是为……为我……我……自己。”蚊子般的哼哼声回答道。

“知道是你自己，还看课外书？！你对得起你自己吗！”语文老师提高了嗓门，“你就是整天身在福中不知福，知道有多少人挤破门想来这里读书，你还——”

“咚咚咚”，是敲门声。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本班语文课代表，张轶同学。被批评就算了，还被同班同学撞到，真是想找个墙缝钻进去。

“报告，袁老师，这是我班的语文作业本。”

“嗯，放在那里吧，收齐了吗？”

“还差一本，于小梦的！”

这话一出，语文老师用几乎咆哮的声音对我发问：“于小梦，你、你……你这是打算造反吗？不交作业，上课看课外书，你你——”语文老师的声音提的太高，都几乎开始颤抖了。

“我刚被……被你叫过来……还差一点点没有完成，还没有来得及……交……交给课代表……”我这是撞到枪口上了。

“你还找借口，回教室后赶紧把你的作业交过来！”

“好。”

“另外，给我写五百——不，一千字检讨！下晚自习之前交给我！”

“好。”

“回去吧，下次再上课时间看课外书，我就把你家长叫过来！还有，这本《红楼梦》，你就别看了，以免影响学习！等会儿我会上交给你们的班主任。”

“哦，谢谢袁老师的教导。”

然后语文老师语气一转，转过身和蔼地对张轶说道：

“张轶,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教室吧。”

“是，袁老师！”张轶迈着铿锵有力地步子出了办公室，一边还冲我做鬼脸。

一场血雨腥风终于结束了。我心里那个气的呐！走出办公室，我怒火直烧。对于张轶，本来我就没啥好印象，现在他又是这种落井下石之徒，我更是觉得鄙视厌恶恨了。

“张轶，等着吧，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在心里暗暗发誓。

虽然他是尖子生，可我于小梦也不是服输的主。

8.

“张轶，你为什么要在语文老师那里打我小报告？”回到教室，我就没好气地质问他。

“有吗？我明明是督促你的学习啊。谁叫我是课代表呢？嘿嘿。”

“你，”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理了。来日方长，你小心着点儿——”

“我好怕哦。”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相貌。

哼。张轶啊张轶，别落到我手上。

“小梦，不用着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可在听完我的痛诉后，用绵绵地语气说道。干干净净的脸色，平添出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倒让我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姐妹就是这么可靠，虽说平时一直是一派和善的样子，爱憎分明这个特点还是很随我的。

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话虽如此，可我这一千字的检讨，可该咋办噢，唉。”

“嘿嘿，要不我教你唱歌吧~转移注意力，找点儿写检讨的灵感。”

“好呀。唱啥呢？”

“呃，就唱——《瓶中沙》吧，我刚学会的Twins的歌。”

树梢的枝桠

开满凤凰花

问你知道吗

成长要代价

风雨在敲打

我放心不下

去年的嫩芽

又怎能无暇

亲爱的朋友

与你共渡的年华

让我的回忆很潇洒

……

亲爱的可可，知不知道，多年以后，当我回忆起你我共渡的年华，才明白，那真的是我此生换不回的潇洒。

“可可啊，你说你唱歌怎么这么好听呢？”我对她一脸崇拜的小眼神，“哎呀，可以出个专辑啦，绝对地大卖。”

“哈哈，我要是出专辑，就请你给我填词。”

“好呀好呀~那咱俩就成立个组合，比周杰伦方文山还牛的。”

“那必须的。还应该起个名字，叫啥呢……”

“叫……章鱼梦咋样？嘿嘿，咱俩的名字都在里面。”

“不行，章鱼——太土啦。应该取个英文的——哎，叫TwoStar，怎么样？”

“你俩在聊啥呢，又是章鱼又是吐司的，肚子饿啦？”前面的张轶探过头来，好奇地打听道。

“要你管，学你的习去。”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再说，你有没有文化，是TowStar不是吐司！”

“明明差不多嘛……TwoStar，吐司……”他拿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陈铭，“你说是不是，陈铭？”

这时，一向不苟言笑的陈铭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唉……真是哪里都有这个多事儿的！

9.

化学课上。

老师讲了一会儿课，开始找机会提问了，在班里左瞅瞅右瞅瞅，眼神最终落到了我的前排。

“张轶，你回答一下氧化亚铁和浓硫酸的化学反应方程式。”

哈哈，正合我意！

“是！”张轶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哎呀——啊——”

只听哐当一声，张轶摔了个大马哈，捂着屁股嗷嗷地叫着。

“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对，猜测的没错，就是我干的：午休的时候，我趁他不注意，把他的鞋带绑在前排的桌子腿上了！

哈哈，终于逮住机会整他了。

“嘻嘻嘻……”这次轮到我对他做鬼脸了。

而他，此时满脸通红，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大概是没有在人前这么出糗过吧。过了那么半分钟，他回过头，正好撞到我幸灾乐祸地表情，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于小梦——你——”他咬牙切齿地冲我低声嚷嚷道。

“谁让你先惹我的呢？活该！”我这个乐呀。

10.

自习课。

“收作业！语文摘抄本下午上课之前交！”大声嚷嚷的正是张轶。

“吵什么吵，没看见大家都在认真学习啊？”我还是于心不甘，和他理论了起来。

“就你多嘴，其他人怎么没有意见呢？”

“其他人是懒得计较，犯了错不仅没有意识，还不知道改正。”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整天交作业拖拖拉拉的，要人跟在你后面催，不自觉！”

“张轶，你别欺人太甚！别以为你是语文课代表就了不起。做人最基本的尊敬他人的道理都不懂，还有什么权利去评价别人。”

“好啦，你们俩有完没完，还要不要旁人学习了？”班长出马了，我们这才识相地闭上了嘴，互相瞪着眼。

至此，我俩是完全结上了梁子，每每遇见就跟仇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