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

乱红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乱红是小镇里一位清秀的姑娘，她时常伫立在小河边，身影清澈，婉约动人。她和她的名字一样，她有鲜红的衣服，鲜红的唇，她红得透明，红得温柔，红得让人心疼，红得让人无法拒绝。她的笑如寒冬里的淡日，似有若无，是小镇的不可或缺，是小镇里一道美丽的风景。

乱红住的小镇旁有山有水，草木丰茂，清香浮动 。水流轻抚过整个小镇，清晨与黄昏尤为绚烂。伴着水面的熠熠生辉，乱红会在清晨与黄昏的时候走过小河边，在斑驳的青石板路尽头停留片刻，然后又往回走。

乱红在一个细雨缠绵的早晨和这个小镇告别了，她身着绯红的绣花旗袍，带着江南的绸缎细软，走到青石板路的尽头，这一次她没有回头，跟着车马去向了远方。小镇的人们惋惜此处再无春，从此小镇黯然失色，也不知这位温婉的女子能否适应除了遥远一无所有的远方。

乱红坐在车马内，眼眸之下，两行泪迹，清晰透明，没有人知道，除了她自己。车马渐渐颠簸，乱红泪眼婆娑，哭过了，妆花了，心死了，就好了。不知过了多久，乱红下了车马，走进了深深的庭院。只见得一方庭院内疏影横斜，错落有致，风一过，树枝飒飒作响，乱红踏在陌生的土地上，内心犹如一潭死水，已无半点波澜。

在乱红离开小镇的第二年，有个陌生的男子来过，一袭青衫，温文尔雅，与乱红的父母言语片刻，便作揖离去。他走过青石板路，在路的尽头停了下来。适逢落花时节，水面涟漪点点，动息如有情，他面带微笑，望着水面，叹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宿命吧。已是黄昏，他就一直默默地站着，站成了一棵树，站到了泥土里，站进了整个夕阳里。

乱红住进了更大的庭院里，形容憔悴，衣带渐宽。她还是很美，只是笑起来的样子少了几分光亮，多了几分哀怨。她坐在房间里，用纤细的笔体写下，落花时节又逢君，一滴泪落在宣纸上，慢慢浸染漾开，竟成了落花的模样。乱红的眼神逐渐迷离，迷离到看不清远方，也看不清自己。

窗外清晓里，点翠一方塘。她还是习惯漫步在清澈的水流边，身段婀娜，气若幽兰，如诗如画。她时不时驻足发呆，旁人问她想什么呢，她说水里的鱼儿真欢快，我如果也是一条鱼就好了。

某一天，老爷说家里来了位教书的先生，是他，乱红一见倾心的人，日夜等待的人。四目相对，情爱涌动，竟无语凝噎。乱红没有想到他竟会以如此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深知这是他最后的声音，纸是包不住火的。

是夜，庭院里多了两个身影，借着月光喁喁情话。他说，我不甘心宿命。她说，自从遇见了你，你便是我的宿命了。

翌日，教书先生和乱红都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在乱红的案台上放着那张宣纸，上面写着“落花时节又逢君”，泪早已干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