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乙肝病毒携带者,这个秘密被我躲躲藏藏的隐瞒了十七年,从上小学,一直到毕业找工作,乙肝这个疾病一直是我人生路上的一块绊脚石。今天我打算写出来,让更多的去看一看乙肝病人的不容易,也请不要再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我们这些病人了。
在我六岁那年,我高烧四十度,妈妈抱着我去村里的诊所打针,病情不见好,医生慌了,说让妈妈带我去医院检查,然后医院确诊,我患上了乙肝,怎么得的?传染的。怎么传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知道的就是我爸,我妈,我弟弟,我奶奶,我大姑,我小姑,我姥姥姥爷,我舅舅,我大姨,我二姨,以及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没有这种病。我是怎么得的,可想而知。
这种病给我带来了极大地困扰,学业上的,生活上的,很多,从我六岁患病开始,父母就带着我四处求医,于是我就每天开始吃各种药,中药,西药,药片,药丸,胶囊,打针,输液,偏方,针灸统统都试过,这一吃就吃了十三年,感觉我吃的药现在就算用拖拉机来拉,估计一车也是拉不完的。现在想想年幼的自己真是勇敢,别管什么医生给开的什么药,我都听从父母的话脖子一仰就吞下去,你说万一真要是个蹩脚医生给瞎开的骗钱的药,我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还好,我没死,但是活的也不痛快,病情算是控制住了,但是估计再也好不了了。
得病以后,我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刚刚得病的时候,医生不让父母以及家人和我一起共用碗筷,于是,我的筷子被一根绳子绑住了顶端,中间的部分拿刀子刻了一刀痕迹,我的碗的花色也和家人的不一样,吃饭的时候我会被抄出一碗菜,自己在凳子上吃。后来情况渐渐改善,我的病情控制住了,父母家人不再嫌弃我,和我一起吃,但是我的大姑小姑,对我很是防备,禁止他们的孩子和我一起吃东西。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能感觉到。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件好事的就是在舅舅家,堂哥带我去赶庙会,他给我买了一个糖饼,我吃了一口,正准备吃第二口,他一把夺过了我的糖饼抢走塞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冲我傻笑。他是知道我有肝病的,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不被人嫌弃的感觉--真好。
后来小学毕业,上初中,我考上了市里排行第二的中学,当得知需要抽血体检时,我的心就慌了,我当晚就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妈妈说你买一个面包,留到第二天早上偷偷吃掉,这样就不是空腹了,可能就不会查出来。因为抽血是需要空腹的。于是,我按照妈妈说的照做了,可是,过了一个礼拜,我还是被开除了。来接我走的那天,是妈妈和奶奶一起来的。妈妈骑着奶奶的破自行车,奶奶蹬着妈妈卖菜的破三轮儿提前把我的铺盖带走了。我的家里没有钱,所以不能给学校的领导送礼,也没有什么校长,副校长那层关系的亲戚。所以我走了,和我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个女孩。回家的路上,妈妈在城里一个水果摊上停下了自行车,问我想不想吃水果。我摇摇头,妈妈说:“我已经替你联系好了宝塔中学的老师,五班的班主任愿意带你”。那一刻,我的心里更难受了。我深知我的父母都是农民,他们没有能力把我留在那所中学,所以我去了离我家最近也是我们市里纪律最不好的学校。之后我只能自己拼命学习,因为我知道我只能靠自己。父母唯一能带给我的就是口头的安慰。
在那个学校我考了三年的第一,所有老师都器重我,中考结束,我开创了建校十几年来唯一一个考上本市最好的高中的先河。学校请了一个锣鼓队敲锣打鼓的把我送回了家。那一刻,我是依靠自己给父母脸上增光了。
然后就是高中生活,这是一所国办高中,但是依然有体检,依然还是抽血,化验乙肝,我借口胃肠炎发作,回家躲了一周,没有体检,妈妈陪我呆了一周在家,爸爸也不说话,但是用一种蔑视学习的语气说:“他要不让上咱就不上了,反正学习也不是唯一的出路,等不上了你就跟着你宁儿哥哥去南方闯一闯”。我的心里酸酸的。那一周我连家门也不敢出,生怕乡里乡亲看见我,问我为什么不去上学。妈妈对我的处境无能为力,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询问我饿了么,想吃点东西吗?我摇摇头。这是父母为我唯一能做的事了。不过还好,那是国办高中,不同于私立中学,我回到学校心惊胆战了几天。以后一直没有接到班主任的退学通知,我不知道这是班主任替我压下来了,还是国办高中不允许辞退乙肝学生,总而言之,我留了下来。
这是我作为一个乙肝病人印象最深的几件事,因为有些事对我的伤害真的是太大了。我永远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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