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同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上,我们这些被挑剩下的新兵又被几个接兵干部划拉到不同的区域,然后排着队依次登上一辆辆蒙着帆布车篷的老解放卡车。
当我爬上车厢钻进车篷时,发现里面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刚开始能听到一些整理物品的窸窣声和不小心撞到车栏的哐当声,接下来整个车厢里一片沉寂。
“都给我听好了,把手上行李放下,然后靠边站稳扶好,马上开车了啊!”押车老兵的粗门大嗓瞬间打破了这片沉寂,同时我们也发现车已经缓缓开动了。
由于车里一片漆黑,我们仿佛成了瞎子,这倒让我们对车速快慢路况颠簸异常敏感起来。刚开始车开的比较慢,大概是因为在市里的缘故,后来车速明显加快,想必此时已经到了市外,再往后又开了挺长一段时间,这期间还经过了一段崎岖不平的路面,当时车里的人被颠的东倒西歪,但之后的路面都还算是平整的。
轻微的颠簸反而更容易使人昏昏欲睡,既然什么也看不见,我就干脆闭目养起神来。恍惚间就想到了《林海雪原》中假扮胡彪只身拜山最终智擒座山雕的孤胆英雄杨子荣,当时他不也是被人黑布蒙眼深一脚浅一脚心怀忐忑地上了威虎山?瞧瞧人家那气势那豪情,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啊……”“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啊……”不对不对,人家杨子荣是去土匪窝擒匪首,我可是去部队参军呀,这哪能一样?一念及此,不禁哑然失笑。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半个小时?抑或一个小时?车终于停下来了,就听见有人吼了一嗓子“所有人全部下车”,接着车篷后面的布帘被掀开,由于我们在黑暗中呆了太久以至于乍一看到光亮都觉得十分刺眼。
从下车的地方到新兵连营房,一路走来我带着兴奋和好奇仔细打量我所看到的一切。但由于当时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加上对军营也是一无所知,所以以下描述是我多年之后的回忆。
我们当时首先踏上的是一条看起来年深日久略显粗糙但异常干净宽阔笔直的水泥主道,道路两旁整齐地排列着一棵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犹如两列英姿飒爽威严肃立的哨兵。白杨树的下边沿着路基还有一溜儿修剪得非常齐整的冬青灌木丛,灌木丛和道路之间用一堵红白相间的矮墙分隔开来。虽然路两旁有很多树,但是路面上却干净得很难找出一片树叶儿来。
这条水泥主道的尽头是五幢青砖勾缝未粉刷的三层平顶楼房,每一幢都是一模一样的长方体结构,我们的营房就是这些朴素而厚重的建筑了。前后营房之间的空地多用方砖铺成,中间位置一般都会设有一块训练用的方形沙坑以及几副单杠双杠,营房墙根四周照例还是一色儿的大白杨。
紧挨营房的东边有一溜儿平房,这是各连食堂所在地。炊事班和司务长也住在这里,旁边还有猪圈、地窖和菜园子。既然提到猪圈就顺便插一句,有些农村孩子在家养过猪,到了部队就凭这个能耐,被挑到炊事班专门养猪,最后还立功受奖了呢。
俗话说了艺多不压身,俗话又说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俗话还说了学过猪头疯好过鸭绿江,这俗话我信了!
言归正传,营房西边有一大块空地,那是我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洒过汗水也流过泪水的训练场。中间是一圈儿椭圆形的跑道,圈内的空地是我们训练之余的足球场,跑道的东侧是两套四百米障碍训练场,跑道的西侧是一个阅兵台,篮球场就放在了跑道的南边儿。
阅兵台再往西不远就是大礼堂,礼堂嘛主要就是用来集会、演出和放电影的。礼堂旁边就是军官家属院,按规定副营职以上的军官家属是可以随军住在这里的。这儿可不是普通士兵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相比营房那样的“和尚庙”这儿差不多可以算得上是“女儿国”了。没想到一年后我却成了这儿的常客,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以五幢营房为中心分别向东向西扩展延伸所构成的这块长方形主体区域的最南端有一处建筑,是这个大院里最高大上的所在,也就是我们的司令部了。司令部的大门正对着整个大院的出口-由警侦连负责二十四小时日夜有人值守的门岗重地。
相对于最南端的司令部和门岗,最北端还有一个所在不得不提,那是我们的靶场。这是我们平时训练射击和实弹考核的地方,听老兵说靶场后面的土山是他们当年用脸盆装土一盆一盆垒起来的。
思绪拉回到现实中,因为接下来三个月的新兵连魔鬼训练就要开始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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