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点点春色映华年

文/竹影飘摇

春|散文随笔&谈写作专题征文

不喜欢热闹的人，连太浓的春色都不喜欢。如那绿草如茵、花团锦簇，美则美矣，却很难让我心动。

少时在乡村，最喜欢的是早春小白杨刚刚绽开的叶荚，三两片叶子，像小婴儿的眼睛，毛茸茸、水灵灵，一忽一闪地打量这个世界。特别是那颜色，淡绿中透着鹅黄，说不出的娇嫩。叶片也薄，看不见经络，浑然一体，如轻纱、如蝉翼，不用亲自去触摸，只是看着，就知道它一定软得如丝，细腻如绸，手指一碰便会化了。所以，无论和小伙伴们跑得如何风风火火，一见小叶子，脚步马上慢下来，目光马上静下来，说话马上变得柔声细气，生怕惊着了这小精灵。

去远方的小城读书，校园很小，宿舍楼、教学楼、图书馆楼各一座，一溜儿平房是教工宿舍和开水房，食堂、浴池，这些便是学校所有的建筑，把操场围在中央。一些树木零零散散，教学楼前一排柳，宿舍楼后几株丁香，平房前面是看桃，就是只开花不结果的桃树。

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照我说，越是不识便越是无来由地愁，当时的愁肠百结，如今想来，实在是矫情得说不出口。

一日闲来，和舍友去平房那里看一位美女老师，爱人在部队，她自己带着女儿住学校宿舍，女儿当时两三岁的样子，很可爱。从老师那里出来，初春时节，无风，艳阳高照，难得的好天气，两个人便在那平房檐下晒起太阳。身边是一棵桃树，高不过两米，还没有叶子。偶一定睛，竟发现了枝上暗红的蓓蕾，也就半个指甲大，如小星星般散着。

再仔细瞧时更有了惊喜，有的蓓蕾已在跃跃欲试地绽开，在顶端裂开一条缝，粉色花瓣从缝里伸出一点点，像婴儿的小舌尖一样俏皮。春天，这小蓓蕾就是春天啊！

北方的冬不仅寒冷，还因为万物萧条而异常的单调，天是灰色，地是土黄，树木直愣愣地泛着黑褐色。一直以为，相比于动物和植物，人的感觉要迟钝很多。就说这春来，我总感叹东北是立春不见春，天气寒冷啊！古诗里讲，春江水暖鸭先知；村里的老奶奶讲，春风着人不着水；我讲，校园土暖桃先知。初开的蓓蕾亮了我的眼，去瞧桃枝，发现桃枝的表皮已是微红，闪着亮光，枝干明显柔软，梢头向下垂着，带笑含羞，越发显得那些蓓蕾妩媚动人。

人类多么无聊啊！总有许多杂念乱了心境。天地不言，四时行焉，我还在缩手缩脚，靠阳光取暖，这一树桃花竟要开了，小小的蓓蕾们是春的急先锋。

春天马上来了，开花的开花，长叶的长叶，我也要好好赶路才是。

后来到如今的城市安家，楼下便是公园，草木繁多。年年向我报春的不是粉红的杏花、黄色的迎春，也不是婀娜的垂柳、解冻的湖水，是墙角向阳处的几簇草芽。说来也奇怪，我总能在万物还拽着冬的尾巴时，与墙角的几根如针的嫩草相遇。每日里经过，有时就在回眸的一瞬间，便发现了被土黄遮遮掩掩的那一点绿，不用刻意去寻。于是便知道春天是实实在在地已经来了，大家都赶紧去忙该忙的事，待到春光烂漫、花红柳绿，除了让视觉疲劳，哪还有新奇和惊喜。

有些景色盛大，只匆匆流于眼；有些景色小巧，却久藏与心。那藏于心的点点春色，一直安静照耀着我悲喜不惊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