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雪

圣诞节已经过了两个星期，按照传统，这个周末我把屋里屋外的圣诞装饰都收了起来，装进箱子束之高阁。生活又回归了按部就班的“正常”节奏。年节的这些仪式感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给平淡的岁月添一抹亮色，哪怕明知道不过就是形式主义，还是不能免俗。快乐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这几日一直风雨交加着，透过湿漉漉的玻璃窗望出去，天地间一片混沌，院子外的枯枝歪歪斜斜地伸展着，摇曳着，像随意撕开的毛边纸，深深浅浅的灰色里晕染着水淋淋的绿，一切都看不出形状，如同一幅印象派油画。今早醒来再望出去，天已放晴，屋顶、栅栏、松柏、天空，是水洗过的清亮。风还在肆虐，带来远处汽车驶过的声音。

冬天和雨天都是我的最爱，可以心安理得地杜绝社交，窝在家里做一些无趣而必要，或者有趣而无用的事情。风雨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一切令人烦躁不安的元素都挡在门外。

书桌上放着几本每天都要翻一翻的书，其中一本是《错误的雪：英国日常天气大全》（The Wrong Kind of Snow: The Complete Daily Companion to the British Weather）。这本书一共365个条目，一天一条，像一个天气小百科，列举了英国历史上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天气以及和天气有关的事件。

在我的印象中，恐怕没有哪个国家的人会比英国人更痴迷于天气。在这里住久了，我也染上了这个坏毛病，被英国变幻莫测的天气训练得除了每天查几次天气预报外，还要咨询一下这本天气宝典。比如今天1月8日，被检测到的史上最低气温发生在1982年的位于苏格兰的格兰镇-斯佩（Grantown-on-Spey），零下26.8°C；最高气温是1988年位于威尔士的一个叫Aber的小村落，14.9°C。不过，书出版于2007年，看近年来的表现，这些数据恐怕需要更新一下。这样比较下来，就觉得今天的天气够中庸，不冷不热，也算宜人呢。

1月8日最值得一提的天气事件是，根据气象局的研究，感冒、流感、呼吸道病毒和慢性阻塞性肺病在今天前后达到年度高峰。一种解释是，圣诞节期间人的社交活动增多，随机交换病菌的机会也多。而且，寒冷的空气使人们更容易受到病毒感染，同时也使呼吸更加困难。另外，缺乏维生素D会削弱免疫系统，而维生素D主要来源于阳光。所以阴雨天见不着太阳也是导致流感在这段时间达到峰值的原因之一。

说到这本日常天气指南，就不得不提一下它的书名。“错误的雪” 其实是英国媒体文化里的一个梗。1991年，恶劣的天气导致英国铁路公司的许多服务中断。后来，在一次媒体采访中，英国铁路公司的运营总监特里·沃拉尔（Terry Worrall）被要求就这次异常大的降雪对该冬季铁路服务的不利影响发表评论。沃拉尔解释说，“我们在雪的类型上遇到了特别的问题，这在英国是罕见的”。主持人接道，“哦，我明白了，那是一种错误的雪”，沃拉尔回答说：“不，那是一种不同的雪。”这场交流引发了伦敦《标准晚报》的头条新闻：英国铁路公司指责雪的类型不对，媒体和其他报纸迅速跟进。从此在英国，这个短语成为委婉和无意义的借口的代名词。

但今天没有错误的雪，只有正确的阳光，宜出门晒太阳，囤积维生素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