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姥娘去世后,小姨独自住在老屋。
我家同姥娘家村南村北,母亲不放心小姨孤单一人,就让那时上小学的我同小姨作伴。
小姨待我极好,还能辅导我学习,我也乐意两头跑来跑去。
有时放学后同伙伴们疯跑贪玩至天黑,就在家吃完饭再回小姨那里。
姥娘家屋后有条狭长细窄的小胡同。
每每夜幕降临,小胡同就显得格外黑暗幽长。
胡同的北面,路东有一座废弃的老屋,残梁断壁。
四周有几棵大树,树下荒草丛生,黑夜来临时,风吹草动树晃,让小胡同显得更加幽黑恐怖。
路西也是一座废弃的老房子,据说是多年前人们推磨的碾房,屋前生长着一人多高的杂草,夜晚时同样让人心生恐惧。
每次夜晚路过,我总禁不住猜想,会不会有坏人藏在里面,突然之间跳出来拦住我的去路。
胡同两边也都是老旧的土屋,隔着厚厚的墙壁,散发不出屋内一丝光亮。
夜晚来临,整个小胡同都是黑咕隆咚。
穿过小胡同成为我儿时的噩梦。
每次硬着头皮,来到胡同口,先定神,深呼吸,做好快跑的准备,一口气跑完整个狭长胡同。
穿过时间如此漫长,跑起来,耳边的呼呼风响,伴着自己咚咚的脚步声,还有小心脏也咚咚的加快了速度,总觉有人在背后追赶着我,后脊梁也冷嗖嗖的。脑海里还不断想象着浮现出听过的鬼故事的很多吓人情景,内心愈加害怕与惊恐。
不敢回头观望,边跑边大声哼唱,以壮大即将吓怕的熊胆。
好不容易跑出胡同口,来到大路上,喘着粗气,慢慢走向姥娘家。
现在想来,每次穿过胡同的恐惧还是心有余悸。
偶尔有人陪我一起走过小胡同时,我就自有妙计。
紧闭双眼睛,抱着她们的胳膊,边走边说着闲话,慢吞吞穿过小胡同。仿佛闭着眼看不到眼前一切,我就与世隔绝,整个世界就是安全的,自觉小胡同的黑暗不再属于我。
小姨在我上中学的那年考上了师范,离开了老屋。毕业后留在县城教学,结婚成家。
老屋空了几年,小姨就把老屋卖了。
自此,我再也没有走过小胡同。
好多年过去了,听母亲说小胡同依旧还在,只是很少有人再从这里走过了,小胡同愈加狭窄,荒芜和凄凉了。
而后老屋也不在了,被人重新盖起新房。
无数个夜晚,我都会梦见那条小胡同和老屋。
我依旧在黑暗中奔跑着穿过。
如此清晰,如此真切,仿如昨日儿时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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